這家會所占據了商場的兩層,攀岩用的岩壁足足占有了兩層樓高的空間。
沉默如雕塑的安全員抱着雙臂仰着頭,崖壁上挂着個雪色的男人。
我咧個親娘,開業以來第一次看見真往上爬的。
“你放松一點,要不要下去?”顧尋北看着死死抱住自己手臂的人,有點無奈。
裴安生拒絕低頭,兩隻眼死死瞪着天花闆:“不要。我還能往上。”
實際上他腿都有點軟,不是,他到底是怎麼上到這麼高來的……
十分鐘前,被顧尋北觸碰之後,裴安生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樣都感覺渾身難受,是那種坐立難安地想要逃離現場的難受。
上一秒心跳加速,下一刻卻轉身想要逃跑。
将他的手腳和顧尋北捆綁在一起的綁帶阻止了他。
裴安生輕咳幾聲,故意躲開了顧尋北的視線,刻意忽略掉他似乎有話要講的表情,扯着他開始攀岩。
“有什麼話上去再說。”自己好像是這麼對顧尋北說的。
……
看着腳下空曠的灰色瑜伽墊,裴安生沒忍住又打了個哆嗦。
他把顧尋北的手臂抱得更緊了。
太高了,兩個人講話的聲音似乎都有回聲。而且高處的氣溫也更低,寒冷的空氣貼着薄薄的衣服,激起裴安生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他不敢再往下看,翻着眼皮看天。
如果是他自己,他一定爬不到這個位置的。
想到剛剛的事,裴安生很想低頭,惡狠狠地給懷裡的胳膊來上幾口。
五分鐘前。
裴安生爬不動了,他和顧尋北說:“我累了,你呢?”
顧尋北看了看距離頂端的高度:“剛剛你和你朋友說,爬不上去的人是小狗。”
裴安生:“……”
顧尋北看着他:“我不介意陪你一起當小狗。”
男大學生講這話的時候低垂眼簾,咬字清晰。因為貼太近的緣故吧,他的耳尖有一些泛粉。
裴安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又快了。
他的腎上腺素、多巴胺、還有什麼什麼激素,一定都在加速分泌。
不然他為什麼會感覺胸口被塞滿了跳跳糖呢?
那一刻他覺得顧尋北的目光很燙。
燙得他心慌。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融化其中了。
“不要。我不要當狗。”
.
不知道哪裡放了音樂,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才開始放音樂。
裴安生手上有些抓不住,他一個走神,就往下滑。
他認命地閉眼,等着被安全繩送回地面。
腰間卻是一緊。
而後他貼上了一片溫熱的胸膛。
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侵入他的鼻腔,很清新,有一點點肥皂的味道,空氣很冷,又像冬天。
慌張錯位的心就這樣安定下來。
真是奇怪。
裴安生試探着睜開緊閉的眼。“一靠近你,我就會感覺很心安。”
顧尋北單手扒着岩壁,低頭看到裴安生眼皮上的青色血管:“這算誇獎嗎?”
裴安生搖搖頭。
“你剛剛說的喜歡……”顧尋北扶着裴安生腰部的手出了些汗,他調整了一下位置,摟得更緊。
“……嗯?”裴安生迷茫了一瞬,才想起,顧尋北指的好像是自己剛才對張亮介紹時候說了一嘴。
說的時候他倒是沒覺得怎樣,很普通的一句話,也不難理解吧?
他說自己喜歡顧尋北。
可是這話被顧尋北提起,他怎麼卻難為情起來。
真是奇怪極了。
裴安生自诩是十分不要臉的浪蕩人士。怎麼會因為承認了一句喜歡而難為情呢?
腰間那隻手的存在感也格外地強,裴安生一瞬間想起來了很多個時刻裡與這個人發生的觸碰。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他以被保護者的姿态被人摟着。
心跳……更劇烈了。
話到了顧尋北嘴邊,卻又被他吞了回去。前一天,裴安生應該也有問過自己,是不是喜歡他的。
朋友之間的喜歡,又或者隻是對一件漂亮的物品的喜歡,對一隻可愛的動物的喜歡……全部都是喜歡。
他又想到了放在自己宿舍,并未拆封的手機和電腦。
“沒什麼。這麼珍惜的詞語,還是放在對你來說更重要的人身上比較好吧?”他引着與自己纏在一起的那隻手重新扶住岩壁,擡頭看了一眼還不算遠的頂端。
“别難為自己了,我們下去吧。”
話音落下,他松開了抓住岩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