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安生被沒反應過來。
檢查?怎麼檢查?
等會兒,這小子是讓他脫衣服嗎?
“不願意嗎?那好吧。”顧尋北松開了他,毛巾拎在手裡。“也是,反正我們也不是需要給彼此上交忠誠的關系。”
裴安生:“……”
服了。
人就這樣被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打臉。
“哎。”他一把拉住顧尋北的手腕。“别這樣。我當時是胡說的。”
“這樣嗎?”顧尋北用問題回答了裴安生的解釋。
其實他心裡是信的。但看裴安生因為自己态度的捉摸不定而懊惱抓狂很有趣。
裴安生果然被激将了,他拉着顧尋北就往床上去:“你要學着信任我啊,你想怎麼檢查,全都脫掉嗎?”
說着他一邊往床上坐,一邊開始扯自己的上衣。
睡衣一扯就皺成一團,讓人産生一種将其蹂躏的欲望。
顧尋北掃了一眼裴安生露出的半截白色腰線,制止了他:“先把頭發擦幹吧?”
然後就按住裴安生,繼續有條不紊地把毛巾重新裹上他的腦袋。
被按在床邊揉腦袋哪兒也去不了的裴安生發了會兒愣。
“你才是媽媽吧?”
“不好嗎?”
“說你是媽媽你也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
裴安生啞火,坐在那裡,任憑顧尋北擺弄自己了。
他突然想起來了顧尋北經曆過的那些事。
破産小少爺,本就是從雲端墜入深淵。他又因為和媽媽被□□威脅而度過了驚險的青春期。先後被父母抛棄,一個人照顧自己。
好像長大這一路,他是一直在失去啊……
所以他脾氣這麼好嗎。
面對這操蛋的命運,發脾氣也沒有用吧?
想到這裡,裴安生冷不防發問:“你會怨恨你的爸爸媽媽嗎?”
“嗯?”顧尋北反應了一下,很快接受了話題的跳躍:“不會。”
十分幹脆的回答。
真的假的?
“你沒有因為他們過上比較辛苦的日子嗎?”裴安生有點想要皺眉。
顧尋北輕巧地解開了裴安生因為漂染而容易打結的發梢,眼眉低垂:“的确不算容易。但事情也沒糟糕到束手無策的地步。也算運氣好吧,碰到的問題都解決了。被算計也不是我爸的錯,不堪負重逃走了更不是我媽的錯。”
“不會覺得命運很殘忍嗎?”
殘忍嗎?
稍微思考了一下,顧尋北拿掉毛巾。裴安生立馬仰頭同他對視。
這人的眼睛仍舊漆黑寂靜,沒有憂慮和痛苦。好像那些他光想象一下就無法忍受的事并沒有發生似的。
顧尋北接受着他的注視:“但如果因為命運,或者是因為别人的殘忍而埋怨愛自己的人的話,不是一件更殘忍的事情嗎?與歹毒的命運為虎作伥。”
頓了頓,他沒忍住擡手整理了一下裴安生額前的碎發,所有碎發都乖順地并到一旁後,他舒心地舒展眉眼:“不過真的還好。我不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不是很容易受到情緒影響,而且我學東西很快,基本上沒有過太無助的時候。”
他伸手摸了摸裴安生金色的頭發,笑了:“人一般都是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會選擇去憤怒吧?畢竟除了憤怒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當然不是。
裴安生望着面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很多歲的年輕男人的臉,在心裡輕輕地說。
這世界上太多人停在原地抱怨傷,抱怨痛,抱怨命運不公平。命運讓他們踩了一個坑,他們就要撒潑打滾耗死在那裡,仿佛隻要诘問得夠浩大就能得到令人安慰的厚待。
“所以也可以說命運善待我。别皺眉。”
眉心被冰涼的指尖輕輕按壓。
裴安生像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差點從床墊上跳起來。“這不對吧?”
“嗯?”顧尋北發出疑問的聲音。
“我說,這不對吧。如果你說你運氣好,隻能說你爸媽把你生得很好。你聰明,勇敢,你願意自己去主動解決問題,而且你有能力。但這怎麼就算是善待了呢?如果善待的話你應該繼續當那個衣食無憂的少爺,而不是在急需用錢的時候去夜店陪酒!”
義憤填膺地說一半,裴安生意識到自己講的話似乎哪裡不太對,他撓了撓鼻尖,清了下嗓子:“我不是說夜店少爺這個工作本身有什麼問題啊……誰賺點錢都不容易,但反正就是,不管怎麼說,能有誰心甘情願陪酒的,如果自己什麼都有,肯定不會去受那個罪……
我是想說,你成長成現在的樣子,是因為你本身夠好,不是什麼有沒有被善待的,我操,你管這叫善待?那你以後多和我玩玩吧,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優待。”
那一瞬間,裴安生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對顧尋北産生了保護欲。
想讓他更好地對待,希望生活善待他,也希望他周圍的人都喜歡他。
幹什麼要讓這樣好的一個人受到傷害呢?
那些負罪感的答案正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