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瑾瑜抽出相鄰的《漕運志》,夾層裡突然滑出半張染血的輿圖,墨線勾勒的雲夢澤棧道與皇帝賬冊上的批文軌迹重合。
“宇文拓在棧道埋了火雷。”徐衍用銀簪挑起輿圖邊緣的硝石粉末,“當年修繕河堤的硫磺,半數填進了這些熔爐。”
沈瑾瑜攥緊輿圖,忽然瞥見窗外閃過青銅反光。
十二名黑衣死士破窗而入,淬毒袖箭釘入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木地闆瞬間騰起青煙。徐衍旋身甩出蹀躞帶纏住橫梁,帶着她蕩到檔案架頂端,腐朽的木闆承受不住重量轟然坍塌。
“接住!”沈瑾瑜在墜落瞬間将輿圖抛向徐衍,後背重重撞上青磚牆。血腥味湧上喉頭,她借着月光看清死士腕間鳳凰商隊的火焰紋刺青。袖中銀針激射而出,精準刺入死士曲池穴,卻見他們脖頸突然鼓起血包,轉瞬間七竅流血而亡。
徐衍剖開屍體衣襟,心口處插着半枚玄鐵暗标,同丞相玉佩的花紋一緻。
“宇文拓在滅口。”他拔出飛镖,内部暗格掉出硫磺藥丸,“這些死士被長期喂毒,一旦任務失敗便會自絕。”
寅時三刻,沈瑾瑜裹着夜行衣潛入宇文府邸。書房窗棂透出搖曳燭光,老丞相正在臨摹《快雪時晴帖》,筆鋒卻隐隐透出殺伐之氣。
當她用鐵鈎挑開瓦片,赫然發現硯台裡混着金砂——與崔氏玉佩裂痕中的金砂質地相同。
“出來吧。”宇文拓突然擱筆,對着房梁歎道,“殿下還是這般莽撞。”
沈瑾瑜翻身落地,袖中銀針蓄勢待發:“丞相為何要助肅王私煉軍械?”
“當年崔後懷胎三月,太醫院開的安胎藥裡摻了漠北紅景天。”宇文拓撫摸着案頭斷裂的玄鐵算盤,第七顆算珠滾落到沈瑾瑜腳邊,“工部熔爐最初是為煉制解毒丹,可惜崔家等不到丹藥大成。”
突然,沈瑾瑜心口傳來一陣疼痛,還未等宇文拓說完便昏了過去。
兩日後。
沈瑾瑜蜷縮在刑部暗室的角落,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潰爛的傷口。青紫毒紋已蔓延至鎖骨,每呼吸一次都像有火炭灼燒肺葉。她抖開從工部熔爐夾層取出的羊皮卷,血迹斑駁的西域地圖上,"鄯善"二字被朱砂圈得刺目。
"殿下當真要賭?"徐衍将藥碗擱在案幾,褐色藥湯映出他腕間跳動的鳳火紋,"漠北乳酪混着血葵,以毒攻毒的法子隻有三成把握。"
沈瑾瑜仰頭飲盡苦藥,喉間腥甜翻湧:"太傅可知這毒紋走向像什麼?"她扯開衣襟,青紫脈絡在燭火下竟顯吐舌蟒蛇之形。
徐衍執燈的手驟然收緊。燈火搖曳間,他抽出袖中半枚龜符:"明日西市有批駝隊入京,領隊老者耳後有火雲刺青。"
暴雨初歇的卯時,沈瑾瑜扮作藥商混入西市。胡商吆喝聲裡,她盯着那個正在卸貨的駝隊首領——老者耳後的刺青在晨光中若隐若現,正是皇後手劄中描繪的鳳凰商隊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