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清冷的梆子聲在寂靜的宮牆間悠悠回蕩,那聲音清脆且有力,重重地撞碎琉璃瓦上殘留的薄雪。
在京城的街頭巷尾,百姓們也察覺到了異樣,人心惶惶。有敏銳之人已經隐隐猜到,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而這場暴風雨的中心,便是朝堂之上的權力争鬥。
雪花簌簌而落,仿若點點淚滴,為這即将到來的朝堂風雲增添了幾分凄清的氛圍。沈瑾瑜身姿筆挺,仿若蒼松般屹立在宣政殿外。
她手中緊緊攥着連夜整理的漕運密檔,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神色凝重得仿若覆着一層寒霜。
殿外,鎏金銅鶴靜靜地伫立在那兒,徐徐吞吐着龍涎香霧。朦胧的霧氣仿若輕紗,袅袅升騰,将整個殿前廣場籠罩其中。沈瑾瑜透過這層霧氣,瞧見了肅王那挺拔的身影。肅王身着蟒袍,蟒袍上暗繡的麒麟紋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忽而隐沒在霧氣中,忽而又清晰可見,恰似蟄伏在暗處、随時準備出擊的猛獸,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氣息。
這本該被禁軍嚴密看管、身負累累罪行的罪人,此刻竟如此坦然自若地立在丹墀之上,這般不合常理的場景,瞬間讓沈瑾瑜心中警鈴大作,一種強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開來。
“陛下有旨,傳——” 太監那尖銳刺耳的通傳聲,仿若一道驚雷,在空曠的殿前廣場上轟然炸響,瞬間打破了短暫的甯靜。
就在這一瞬,肅王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來。他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在沈瑾瑜身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笑容,看似溫和,卻似暗藏鋒芒,直刺沈瑾瑜的心底。沈瑾瑜昨夜被磁石劃破的指尖,此刻仿若被這笑容所觸動,一陣刺痛傳來,恰似有一枚淬毒的銀針精準地刺入。
與此同時,系在她腰間的玉玲珑的聲音也還是變得刺耳,仿佛在向她預示着即将到來的巨大危機。
沈瑾瑜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慌亂的心跳平複下來。她挺直脊背,高聲說道:“兒臣懇請陛下過目,這是肅王私通北狄的密函!” 說罷,她屈膝跪地,姿态莊重而決絕,雙手将蓋着漕幫火漆的銅匣高高舉過頭頂。
銅匣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冷硬的金屬光澤,匣中的羊皮卷浸過硫磺水,此刻正緩緩浮現出北狄狼圖騰與肅王印鑒交疊的暗紋。這暗紋,是她今晨在琉璃管道夾層中曆經艱難才尋得的鐵證,她滿心期許,希望借此能将肅王的累累罪行大白于天下,還世間一個公道。
“瑾瑜怕是淋雨着了魔怔。” 肅王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嘲諷。他微微搖頭,歎息着解下腰間玉帶。玉帶質地精良,在陽光下閃爍着溫潤的光澤,其上鑲嵌的寶石璀璨奪目。
他的這一舉動,瞬間引起滿朝大臣的嘩然。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肅王重重地跪地,雙手将玉帶舉過頭頂,恭敬地呈給天子,口中說道:
“陛下,此物乃先帝賜予臣弟的免罪鐵券,背面刻着永徽三年的漕運改制诏。臣弟鬥膽請問殿下,若真是勾結外敵之人,怎會将如此重要的命脈交予敵手?”
沈瑾瑜聞言,瞳孔驟縮,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定睛看向那玉帶内側的凹槽,隻見裡面赫然嵌着半枚帶齒痕的玉珏,與她懷中那枚竟能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這一幕,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頭,讓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你盜取母後遺物!” 沈瑾瑜憤怒地站起身,周身散發着凜冽的氣息,想要沖過去質問肅王。然而,她還未邁出腳步,便被徐衍眼疾手快地死死按住手腕。徐衍的掌心滾燙,猶如熾熱的炭火,昨夜毒傷處的金紋已蔓延至虎口,此刻正随着他劇烈的脈搏突突跳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他身體狀況的危急。
沈瑾瑜看向徐衍,隻見他面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但眼神中卻透着堅定與擔憂。
龍椅上的天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那咳嗽聲撕心裂肺,仿若要将肺腑都咳出來。咳出的鮮血染紅了明黃帕子,帕子無力地砸落在漕運圖上,殷紅的血迹觸目驚心。
天子聲音虛弱,卻強撐着說道:“肅王昨日獻上三十萬石赈災糧,說是從北狄商隊截獲。倒是瑾瑜你,近些時日與江湖幫派過從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