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徐衍見勢不妙,心中焦急萬分,突然撩袍跪地,玄色官服上的白澤補子在晨曦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明亮耀眼。他聲音洪亮且急切,“漕幫暗樁實為崔皇後所設,公主近日所為皆是為揭穿奸佞的陰謀,還朝堂一片清明!”
“徐太傅好大的膽量!” 刑部尚書突然出列,手中捧着的奏折嘩啦散開,紙張如雪花般散落一地。他神色嚴厲,指着奏折說道:“昨夜工部熔爐爆炸,殘留的紫晶砂粉末上,可是印着徐氏族徽!徐太傅,你作何解釋?”
沈瑾瑜隻覺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仿若置身冰窖。她看向徐衍,隻見他脊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棵堅毅的松柏,然而袖中卻滲出點點金紅,那是蠱毒發作時才會沁出的血珠。
昨夜暗室中他分明說過,解毒蠱還能撐三日,如今卻提前發作,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沈瑾瑜心中充滿了憂慮與不安。
“臣請查驗徐大人左肩。” 肅王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毒蛇吐信般陰冷,讓人不寒而栗。“北狄細作鎖骨皆有狼頭刺青,而徐大人身上——” 他故意拖長尾音,話音剛落,兩名禁軍便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徐衍。徐衍奮力掙紮,但因蠱毒發作,身體逐漸乏力,難以掙脫。
“嘶啦” 一聲裂帛聲,劃破了凝滞的空氣,仿若撕裂了沈瑾瑜的心。沈瑾瑜緊盯着徐衍,看着他蒼白皮膚上浮動的金紋,在衆人倒吸冷氣聲中漸漸聚成漕幫圖騰。那根本不是刺青,是昨夜他為自己擋毒針時,蠱蟲感應到紫晶砂引發的異變!
“妖術!” 欽天監正突然顫巍巍地指着殿外,聲音顫抖得厲害,“鳳栖宮方向黑雲壓頂,定是有人行巫蠱……”
“夠了!” 天子突然暴喝一聲,渾濁的眼底泛起血絲,顯然已是怒極。“徐衍勾結江湖術士,杖八十,剝去太傅銜!沈瑾瑜禁足長秋宮,無诏不得出!”
沈瑾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竭力抑制着内心如洶湧潮水般的憤怒與不甘。她看着肅王扶起顫巍巍的天子,蟒袍上的麒麟爪尖正悄然抵着老人後心要穴;看着徐衍被拖出殿外時,用口型對她比着 “漕船吃水線”;看着自己掌心的血珠滴在免罪鐵券上,将那枚假玉珏融出蛛網狀裂痕。
“父皇可還記得去年的上元夜?” 沈瑾瑜突然輕笑出聲,笑聲中帶着一絲悲涼。腕間舊傷因情緒激蕩再度崩裂,鮮血順着玉玲珑的暗槽蜿蜒而下,在銅磚上彙成細小的太極圖案。“您親手将拍了拍我的腦袋,說大梁的鳳凰該翺翔于……”
“拖下去!” 天子突然捂住心口,明黃龍袍前襟暈開大片暗紅。肅王順勢扶住搖搖欲墜的帝王,轉身時朝沈瑾瑜露出勝利者的微笑,那笑容中滿是得意與嘲諷,仿佛在向她宣告着這場較量的勝負已分。
沈瑾瑜任由禁軍反剪雙臂,被押解着離開。發間玉簪落地碎裂的聲響,恰似十二歲那年宇文拓砸碎的藥缽,清脆而又令人心碎。隔着晃動的珠簾,她看見徐衍在杖刑中始終挺直的脊梁,看見他官服殘片裡露出的半幅漕運圖——那是用血畫在裡襯上的!
“殿下!” 被押出宣政殿時,阿穆爾刻意壓低的呼喚從廊柱後傳來。老侍衛臉上貼着易容面皮,手中磁石鑰匙閃過幽藍光芒,暗示着昨夜他們在琉璃渠底的新發現。
沈瑾瑜輕輕搖頭,示意阿穆爾不要沖動。她目光望向太液池上開始結冰的水面,突然想起母後在夢裡出現的詭異的笑——那分明是看透命運輪回的悲憫。
磁石粉該是起效了,算時辰,肅王藏在各州碼頭的鐵甲衛,此刻該被自己铠甲中的毒針刺穿了咽喉。
“殿下仔細腳下。”宮女攙扶的手突然用力一掐。沈瑾瑜感到掌心被塞入冰冷鐵器,低頭看見半枚帶血槽的玄鐵鑰匙。
她該怎麼辦,她還能求助誰?
思緒如亂麻般在沈瑾瑜腦海中翻湧,突然,一個身影在她心中浮現。還有一個人,他一定會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