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莊嚴肅穆,雕梁畫棟間彌漫着一股凝重的氣息。殿中肅靜,禦座之上,皇帝略帶倦色地擡眸掃過衆臣,淡聲道:
“近日朝局安穩,衆卿之功,朕盡知于心。”
徐衍太傅率先上前一步,身着朝服,身姿挺拔,恭敬行禮道:“陛下英明,太子殿下與朝臣齊心協力,才有今日之安穩。”
皇帝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太傅教導有方,太子果然漸成大器。”
下方衆臣紛紛附和,一時間,稱贊之聲此起彼伏,齊聲稱贊太子聰慧果敢。
沈瑾瑜立在丹墀之下,身姿修長,微低着頭,神色平靜,仿若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她心中早有不耐,但面上依舊從容自若,盡顯儲君風範。
朝會剛剛散去,她一踏出金銮殿,日光灑在身上,卻未帶來絲毫暖意。便有幾位朝臣滿臉堆笑,快步迎上去遞了拜帖求見。她眉頭微微蹙起,那眉梢眼角間滿是厭煩之色。這些人在國舅府得勢時,極盡溜須拍馬之能事,如今見風向變了,又巴巴地湊過來,這般趨炎附勢,實在令她心生厭惡。
這時,徐衍太傅邁着沉穩的步伐前來,他目光敏銳,見沈瑾瑜一臉不耐,趕忙上前,微微側身,以恰到好處的姿态遣散衆人。待衆人離去,他才轉過身,對沈瑾瑜緩聲說道,手中拂塵輕輕擺動,眼神卻透出一絲深意。
“太子殿下,朝臣相攀,乃是機緣。”
沈瑾瑜腳步頓了頓,微微偏頭,“太傅,我不喜這些人言不由衷。”
“殿下,這些人雖為人不齒,但利用他們來網羅朝臣,不失為一步好棋。您身為太子,應着眼未來,為日後親政布局。”徐衍太傅聲音溫和,如潺潺溪流,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人心便是如此,若全然疏遠,他們日後便會轉投旁人。太子之位,終歸要立穩。”
“學生明白。”她沉默片刻,那沉默間似在權衡利弊,終是輕輕颔首,發絲随着動作微微晃動。
回府途中,雕花的馬車内安靜得隻聽見輪毂滾動在石闆路上的聲音。沈瑾瑜靠在車壁上,車壁的涼意透過衣衫傳來,她閉目思索,許久,才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狹小的車内回蕩。
夜晚。趙煜晨來辭行。他一身輕甲,衣角沾着淺淺塵土,顯然是匆匆趕來。眉宇間透着不舍,可他強自壓下了情緒,神色故作輕松。
“殿下,軍中還有許多事務,我該回去了。” 他微微低頭,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我說過,隻有我們兩人在的時候不必這麼喚我,還叫我木爾紮就行。” 沈瑾瑜别扭地扯了扯袖子,那動作帶着幾分孩子氣,“這是你的特權。” 她站在府門前,門前的燈籠散發着昏黃的光,映着她清俊的眉目,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沈瑾瑜又沉默良久,那沉默中滿是擔憂,才輕聲問:“此去,可有危險?”
“有危險才好。” 他笑了笑,那笑容裡帶着些少年心性般的灑脫,眼神明亮,“我總不能一直躲在殿下身後。”
她握緊了袖中的手指,指尖微微泛白,低聲道:“若遇危急,記得先護好自己。”
“殿下放心。” 他垂首,聲音低沉而堅定,“等我立下軍功,再回來向您請罪 —— 擅自離開京中,未曾等到殿下開口,就先走了。”
“本宮準了,去吧。” 她終于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強,聲音發澀,看向趙煜晨的眼中滿是不舍,仿若要将他的模樣刻在心底,“此去軍營,你萬事小心。”
“殿下放心,我定會在軍中努力,不負所望。” 趙煜晨微笑回應,那笑容裡滿是對未來的期許。
他鄭重行禮,動作利落,轉身上馬。月色下,他的身影在馬蹄聲中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黑暗裡。沈瑾瑜立在原地,直到視線裡再也看不見那道背影,才緩緩轉身回府,腳步略顯沉重。
翌日,晨光熹微,沈府大門口,送帖請安的人絡繹不絕。左侍郎家的、禮部尚書家的、禦史台副都禦史家的…… 連素日不怎麼說話的戶部郎中,都托人送來一方上好端硯。那端硯質地細膩,雕刻精美,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沈瑾瑜坐在書房中,陽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桌上,她翻看着送來的禮單,眉頭微蹙,那眉心擰成了一個小小的疙瘩。
“這些人,前腳才巴結國舅,如今又全都倒了風向。” 她冷笑一聲,那笑聲裡滿是嘲諷,“當真勢利。”
徐衍太傅親自登門,他步入書房,見她神色清冷,忍不住輕輕搖頭。
“殿下,當以天下為己任,不拘于一時好惡。眼下這些人雖虛僞,但若能為您所用,便是利器。” 太傅語重心長地說道,目光中滿是期許。
“可我不喜。” 沈瑾瑜抿唇,那嘴唇抿得緊緊的,透着倔強。
“那便慢慢學着喜歡。” 太傅意味深長地說道,“至少,表面上要學會接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