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算是高瘦身材,戴着黑紗鬥笠,隻露出一雙眼睛,腳步輕得像貓一樣。”攤主低頭沉思片刻,聲音壓得極低,“手上戴着銀環,衣角繡着奇怪符紋,小的也看不懂,總之不像我等尋常百姓。”
她輕輕颔首,從袖中取出銀錢付過賬,轉身離開集市。回到臨時住處,夜色已深,屋内燈光昏黃,檀香袅袅升騰。
副将侯遠雙手抱拳,恭敬地問道:“殿下,此番可有發現?”
說起來,這位侯遠還是臨走的時候景明哥哥不放心塞給她的,此人武功高強,用起來也确實趁手。
沈瑾瑜将所聞之事娓娓道來,神色凝重。
“此人收發病者衣物,恐怕與蠱毒脫不了幹系。目前暫不宜打草驚蛇,你讓兄弟們分散出去打探,多留意鎮外可疑之地。”
“是!” 侯遠領命退下。
三日後,侍衛陳信深夜匆匆歸來,跑得氣喘籲籲:“殿下,那人常出入鎮外破廟,行迹十分鬼祟。”
“帶我去。” 沈瑾瑜立刻起身,披上鬥篷。
夜色沉沉,月光被烏雲嚴嚴實實地遮蔽,隻有細雨淅淅瀝瀝地飄灑。破廟殘牆斷壁,雜草叢生,風聲在空洞的牆縫間嗚咽,仿佛鬼哭狼嚎。廟内彌漫着潮濕腐爛的氣味,隐約能聽到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
衆人屏氣斂息,悄然站立。忽然,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沈瑾瑜擡手示意衆人隐匿身形,隻見一個黑衣男子從側門潛入,懷中抱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步伐小心翼翼。
衆人悄然逼近,黑衣男子似有所察覺,猛然回身,手中撒出一把細灰色粉末,帶着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沈瑾瑜迅速退步避開,鎮蠱鈎在掌心微微顫動,感應到異常的氣息。
黑衣人趁勢逃竄,穿過破廟後院,腳步迅疾如風。
沈瑾瑜冷聲下令:“追!”
幾名侍衛從兩側包抄過去,她縱身一躍,掠過石階,緊追不舍。追到廟後荒地,黑衣人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地面上一道新鮮的車轍,車輪輾過濕泥,紋理清晰可見。
回到住處,她将拓下的車轍印攤開在案,指尖輕輕點在上面。
“這不是普通馬車的轍痕,車輪寬大,應屬重型貨車。明日順着這痕迹追查。”
當夜,沈瑾瑜坐在案前,翻閱南疆舊卷,燈燭搖曳,頁角翻動的聲音輕微而急促。冊中記載了數例 “銀鱗蠱人” 事件,病狀與鎮上所見幾乎一緻。她将案卷合上,緩緩呼出一口氣,陷入沉思。
這幾本案卷的記載還是太少了,詳細記載這等巫蠱之類的書籍,她應該去何處尋找?
第二日清晨,衆人循車轍一路追至山谷。谷中晨霧濃重,潮氣凝在衣袍上,冰冷刺骨。四周松林郁郁蔥蔥,卻聽不到一絲鳥雀的鳴叫,寂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走至谷底,車轍突然消失。衆人正疑惑間,遠處傳來一陣壓低的詭異笑聲,忽遠忽近,令人脊背發涼。
“殿下,小心。” 侯遠低聲提醒道。
沈瑾瑜握緊鎮蠱鈎,帶頭循聲前行。谷深處隐隐出現一座石洞,洞口掩在亂石之後,兩名黑衣守衛警惕地來回巡視。
她示意衆人繞至側翼,兩人同時出手,刀光一閃,守衛無聲倒地。洞内幽深昏暗,空氣陰濕,牆上的燭火昏黃搖曳,隐約照出奇異的圖騰。地面上有深淺不一的腳印,顯然常有人來往。
深入十丈,她停下腳步,側耳細聽,洞内滴水聲回響不絕。石台上擺着數隻陶罐,罐口封着蠟,上面标注着繁複的花紋。打開一罐,霎時細小的蟲影在罐中蠕動,散發出一股腥臭的氣息。
案上放着一本古舊冊子,紙張泛黃,墨迹斑駁。她翻閱幾頁,上面記載着蠱毒煉制的法門及試驗記錄,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陰狠之氣。
沈瑾瑜正看得入神,洞外忽然傳來喧嘩聲,腳步聲急促。黑衣人發現守衛失蹤,蜂擁而入。
狹窄的洞中,刀光交錯,蠱蟲四處飛散。混戰之際,一名黑衣人抖手擲出布袋,布袋破裂,蠱蟲如潮水般四散開來。
沈瑾瑜揮動鎮蠱鈎,銀鈎泛着冷光,将幾隻蠱蟲鈎落在地,蠱蟲在地上翻滾掙紮。然而,一隻蠱蟲趁她不備,躍上手腕,尖刺刺入皮肉,劇痛霎時襲來。
她悶哼一聲,身形一晃,眼前發黑。侯遠猛然回身,将她背起,帶着衆人殺出血路,退至谷外。
回到臨時駐地,随行醫官臉色凝重,為她取脈診視:“殿下中蠱了,但鎮蠱鈎的力量抑制了蠱毒的蔓延。需盡快解毒。快翻冊子,尋找解毒之法。”
“我現在的情況先不要告訴京城,” 沈瑾瑜聲音微啞,“書架第二層左邊最後一本……這本案卷應當對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