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魔主額角青筋暴起,拳頭捏緊,仿佛下一瞬就要朝着裴昭發難:“你!”
謝泠輕扣扶手,打斷了北魔主的話:“夠了。”
裴昭卻并未識相地後退半分,而是忽然俯身,端起桌子上茶盞,順勢遞在謝泠的面前。
二人動作熟稔暧昧。
“尊上用茶。”他語氣平靜淡然,但無端讓人覺得他就是在挑釁。
北魔主怒極反笑,眼底翻湧着殺意:“好,很好,沈滄瀾的弟子居然像隻小狗那般搖尾乞憐。”
“北魔主。”謝泠沉聲打斷,大殿内威壓高漲,北魔主感覺到謝泠的怒意,捂着自己的心口,“屬下知錯。”
威壓減輕了些,裴昭唇角微勾,他将茶盞又往前遞了遞,嗓音溫柔:“尊者,茶要涼了。”
北魔主聽到裴昭的話,猛然擡頭,倒不是因為他的動作,而是因為他的稱呼。
尊者?
他竟然如此稱呼魔尊?
北魔主心思百轉,最終低下頭,抱拳:“屬下隻是提醒尊上,如今仙魔修好,但魔族局勢未穩,我們四方魔主都等着尊上。”
謝泠眸光微冷:“等着我做什麼?”
“自然是早日定下尊後之位,穩固魔界根基。”北魔主咬牙道。
謝泠忽然低笑一聲:“我倒是不知道咱們魔界何時也開始學那凡間。”
裴昭低聲跟腔道:“北魔主這般着急,或許是想毛遂自薦?”
謝泠饒有興緻,拖着下巴,身子微傾:“到也不是不行,”她眸光流轉,“本座記得你先前遞了折子,說要将令弟送入魔宮修習?”
裴昭手中的茶盞突然“咔”一聲,裂開了一道縫隙,溫熱的茶水順着他的掌心留了下來。
“怎麼這般不小心?”謝泠轉頭,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從袖中套出一塊帕子仔細擦拭,倒是做足了一副寵愛裴昭的模樣。
北魔主臉色青白交加,看着眼前這一幕,喉頭滾動:“尊上……”
謝泠頭也不擡,指尖輕輕拂過裴昭被燙紅的掌心:“北魔主還有事?”
北魔主咬碎一口銀牙,抱拳告退。
厚重的殿門緩緩關上,日光被徹底阻隔的一瞬間,謝泠便抽回手,将帕子也一并扔在了桌子上。
“倒是沒料到你如此會做戲。”謝泠從儲物戒中拿出一瓶藥膏放在桌上,“治外傷的。”
殿内溫度驟降,裴昭一言不發,抿緊雙唇,面上看不出如何情緒。
反倒沒來由的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
這家夥和自己以前到底是什麼關系?
謝泠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倒是挺傲嬌,難不成以前我喜歡他,他不喜歡……不可能,若他不喜歡我,我卻喜歡他,他這會兒不應該站在這裡,應該被鎖在她的内殿。
還是說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可若是不喜歡他,可若是如此便不可能會忘了他,但若說兩情相悅……
謝泠支着下巴,看他用左手費力地拔開藥瓶塞子,将紅色的塞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才拿起藥瓶想要往自己手上倒。
笨手笨腳的,而且完全沒有兩情相悅的笃定。
算了,先觀察着,等應付完四方魔主再說。
謝泠忽然伸手奪過藥瓶,指尖挑起一抹藥膏,不容抗拒地拉過裴昭的手:“笨死了。”
藥膏清涼,如同她的指尖,冰涼的觸感觸及溫熱的皮膚,裴昭呼吸微滞,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你以前也給我上過藥。”
“哦,不記得了。”謝泠神色如常,飛速抹好了藥膏,擡頭看他:“然後呢?為何會受傷?”
裴昭沉默,是因為那次他本就心魔發作,不敵她,傷勢太重,便被帶回了魔宮。
“是我不夠小心。”裴昭解釋道。
“所以,你不打算說說我們是什麼關系?戀人?朋友?還是說,你不敢說?”謝泠見他沉默,指尖微微用力掐入掌心。
裴昭忽然擡眸,正欲張口,屋外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緊接着響起一聲驚雷,他像是被遏制住了咽喉,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知道了。”謝泠敏銳地察覺到異常,按住裴昭的眉心:“禁言咒?”
裴昭喉結滾動,他抓住謝泠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搖了搖頭。
“說不出口便算了,先解決眼前之事。”謝泠輕輕拍了拍裴昭的手背安撫。
她正欲轉過身,就見裴昭突然拽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下幾個字:【你還記得……】司淩。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幾人一直在想辦法讓謝泠想起他,但方才那聲驚雷,讓他突然意識到,她到底忘記的是自己,還是這個世界?亦或者是她看過的那本書?
果然,司淩兩個字根本寫不出來。
“你想說什麼?”謝泠不解。
裴昭搖頭,他需要找司道芮再詢問清楚,他在掌心寫到:【天道不允。】
謝泠了然點頭,她似乎确實失去了一部分很重要的記憶,她并指化作一道魔氣抵在裴昭的眉心,魔氣侵入識海,裴昭悶哼一聲,額角深處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