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姑,我們做長輩的,老骨頭了,就坐在這裡喝點茶說說話,可好啊。”
濉安王妃朝周老夫人無奈示意,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一把年紀,她可不要再搗亂了。
哪有上門做客,看到未來外甥媳婦,橫插一腳的?
“榷安,你和商娘子……”
濉安王妃剛開口,一道宛如擊石般幹脆沉穩的嗓音拒絕道:“我與唯真還有事,就不參與了。”
商榷安驟然出聲,衆人不禁朝他和他身邊的女子看去。
李屹其在進門起就留意到家中來了新的客人。
尤其還是商榷安領回來的。
眼下終于有機會問:“這位是?”
商唯真略顯得青澀,面對比剛才多了許多的目光,擡眸依賴地找到兄長。
而商榷安竟當衆把手搭在了她削薄的肩上,仿佛昭示了他将商唯真納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更為她頂開他人的目光,“她叫唯真,是已故濮國公之女。”
“濮國公去世前,我曾答應過要照應好她,如今終于有了空閑,便将她接來王府,以後便住在我的書行居。”
唯真,唯真。
果真是與上一世不同了,上一世為了與商唯真拉開距離,似是不忍染指異父異母的妹妹,商榷安喚商唯真都是喚“小妹”。
如今身上一沒了與妧枝的親事,便如若沒了桎梏他的枷鎖,讓他大可以和商唯真修成正果。
“原來是商娘子。”
對商唯真,李屹其似乎意有所耳聞,商榷安被過繼出去的人家,的确還有一個被收養的女兒。
一年前,本以為被認回王府的商榷安會把人一起帶回來。
結果來到王府的隻有商榷安自己,以及兩個作為他左右臂膀的長随。
招呼已經打了,商榷安淡淡逡巡一圈在茶廳裡的人,在目光掠到李屹其和妧枝時,他似有意避開他們。
很快挪開目光,“唯真,我送你回後院歇息。”
商唯真點頭,随即有禮地向濉安王妃和周老夫人她們告辭。
随後走到了妧枝跟前,“妧娘子。”
妧枝觑見商唯真一接近她,商榷安眸光就會微微淩厲起來,像是怕她會欺負了他的心上人,亦或是說出什麼話,冒犯了商唯真。
畢竟,他與妧枝雖無瓜葛,但因為東林寺相看,卻也鬧了幾場風波。
可以說是面上風平浪靜,背地裡卻暗潮洶湧。
結了梁子。
商唯真卻腼腆含笑道:“我好像見過妧娘子……當時妧娘子身邊還有一位年長的婦人,不知道我有沒有記錯。”
那就是妧枝跟商榷安重生回來那日。
妧枝跟他紛紛避開彼此,不想再有交集,沒想到還是讓商唯真注意到她了。
妧枝張開嘴,發現商榷安眸藏凜光,宛若巡視的遊隼,忽地跟了過來。
像是在防備她會不會對商唯真亂說話。
“沒有記錯,”妧枝忽略掉那咄咄逼人的視線,語氣很淡地道:“那是我母親。”
“那日我陪她到東林寺禮佛,不過,商娘子怎麼會知道?”
商唯真:“那應當是同一天吧,我也去過東林寺。”
說着含羞看了商榷安一眼,“父親去世一年了,我心中總是放不下,榷安阿兄便陪我一同去那上香祈福……”
這麼說,商榷安是用了商唯真做理由,才逃開了觀音院的相看。
妧枝對他們之間關系的變化恍若未覺。
“原來如此。”
場面頓時微微尴尬,濉安王妃知悉内情,卻不知那天商榷安是跟商唯真在一起。
心中對他倆的事感到驚訝,同時在聽見這番對話後,自覺好像更虧欠妧家了。
不,應該說是妧枝。
她神情越發淡定,就越顯得他們這邊不占道理。
好好的相看之日,不去見議親的女郎,卻去陪了其他女子?
可是濉安王妃錯眼一看,做出這等事的商榷安即使見到真相暴露,依然無動于衷,一點愧色都沒有。
然而相比起妧枝的矜持,商唯真卻稍顯熱絡,對旁的事情并未察覺太深。
還道:“那就不打擾了,我先同榷安阿兄下去歇息,日後有緣,再與妧娘子交個朋友。”
那邊商榷安仿佛時刻等待着商唯真,隻當她一開口便側了身,一副與他人劃開界限泾渭分明的姿态。
妧枝未應,隻微微颔首,點了點頭。
然後垂眸不語。
商唯真卻有一絲高興,連走向商榷安的腳步都是小女兒家的雀躍。
想來他們上輩子,也許一個郎有情,妾有意,卻因為她一個妧枝而不能在一起。
今生沒了這塊礙腳石,這對有情人終于能終成眷屬了。
茶廳倏然微微冷清,隻剩濉安王妃和周老夫人等在這裡。
趕在周老夫人惹出幺蛾子前,濉安王妃道:“阿姑,既然三郎都回來了,就别打擾他們了。”
“不如你跟我去後院,我有話和你說。”
周老夫人面露不情願,然而濉安王妃緊緊抓着她的手臂,強硬招呼,“對了,常珽,你姨父不在府上,可要我另外安排人照顧你?”
曆常珽哂笑:“小姨母見外了,我豈是頭一次來。”
他左右看看。
擡手道:“不必另外安排了,今日氣候好,我這就去外邊走走。”
曆常珽走後,濉安王妃一顆心仿佛終于放下了。
拉着周老夫人,“阿姑,我們也走吧。”
屋中漸漸清空,留下妧枝和李屹其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