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手掌發涼,臉上冒虛汗。
沒有曲譜,他怎麼能彈對?
“表弟怎麼還不開始?”陸遇筝說。
陸英騎虎難下,就算心裡沒底,也隻能硬着頭皮彈了起來。
陸英彈得磕磕絆絆,錯漏百出,和剛剛陸遇筝彈的簡直是判若兩曲,雲泥之别。
“陸家的孩子,怎麼連這麼常見的樂曲都彈不好?”
“到底是年紀小,不如陸家大少爺。”
“陸遇筝不愧是陸家繼承人,和陸家其他人比起來,真是鳳凰。”
賓客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如同老鼠啃米一樣沖進陸英的耳朵裡,就連鋼琴曲也不能擋住這些聲音。
憑什麼,憑什麼?
他學了這麼多年鋼琴,到底哪裡比不上陸遇筝?!
陸英猛地一按琴鍵,刺耳地嗡鳴霎時間沖進賓客們的耳朵裡。
陸英臉色煞白。
陸遇筝沒有理會呆坐的陸英,朝台下一躬身,而後優雅地從台階上走下來。
從此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陸家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隻有——陸遇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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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惜白有點熬不住了,眼皮子打架快要睡過去。
不行,她不能在這裡睡。
遲惜白掐了一把大腿,拍拍自己的臉,從地上站起來。
她不能坐以待斃,等着趙微瀾良心發現把她放出來,必須學會自救。
遲惜白觀察着四周的雜物,看看有什麼東西能幫到她。
風鼓動着窗簾,如雲朵般散開。
遲惜白眼眸一動。
她把角落裡的扶梯搬出來,爬上扶梯,伸手去拆窗簾上的挂鈎,把整片窗簾掀了下來。
遲惜白踩着搖搖欲墜的扶梯跳下來,翻出工具箱裡的剪刀,把窗簾剪成一段一段的長布條,然後和麻繩卷在一起,一段一段打成死結,連成一條長繩子。
遲惜白預估了一下長度,剪掉了半米長的布條,而後一圈一圈地纏在腰上,綁緊。
她拎着繩子的另一頭,環顧四周,目标鎖定在她剛剛靠着的大木櫃上。
遲惜白把繩子的另一頭系在櫃子腿上,打了一連串死結。
而後走到窗邊,半個身體往外探。
呼呼的風聲從她的耳畔穿過,如同在警告她不要胡來。
遲惜白往下看,深吸一口氣,手指緊緊地扣住窗棂,不自覺地從腳底升起一縷寒氣,讓她一瞬間手腳無力。
不要怕不要怕,遲惜白,你可以的。
遲惜白把工具箱挪過來,手裡握着剪刀,站在箱子上,一擡腳踩着窗棂,搖搖晃晃地扶着窗台邊緣。
風吹動她的裙擺,如同水波粼粼。
沒事的,沒事的。
反正自己也死過一次,再死一次也沒什麼。
遲惜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慢慢站起來,沒想到腳底一滑,蓦地整個身體向前倒下去,好像輕飄飄,又重于千金地壓破空氣。
自由落體的感覺,真的很差勁!
木櫃被拉扯得在地闆上摩擦出劇烈的響動,碰地一下撞到了什麼東西,搖搖晃晃地砸到地闆,其間似乎還夾雜着什麼聲音。
但遲惜白已經聽不清了,隻有呼嘯的風聲源源不斷地湧進耳朵裡。
不到一秒的時間裡,她從半空墜落。
遲惜白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頭,眼睛緊緊地閉上,生怕自己摔個頭破血流。
然而想象中的血腥場面并沒有出現。
她試探性地睜開一隻眼睛,隻見自己懸在地面上不到半米高的地方。
遲惜白心髒砰砰直跳,強忍着恐懼慢慢地把腳放到地上,從腳尖到腳底,直到全部落地了,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但是一落地,她又無法控制自己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全身上下都細胞都在痙攣。
遲惜白攤開手,掌心裡壓着剪刀的紅印子,還有隐約的血絲從掌紋裡溢出來。
遲惜白感覺不到痛,但是手卻顫抖着。
她握住剪刀,把纏在腰上的布條一點一點地剪開。
遲惜白依然覺得手腳發軟,但是她還是撐着地面站了起來,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緩慢卻堅定地往前走。
陸遇筝還在等她呢。
陸遇筝已經在花房裡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