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七人的合作圍攻可謂天衣無縫、毫無破綻,且幾乎一打照面,公輸儀便判斷出這些人修為境界皆在自己之上,至少已達到了築基中後期!
但他畢竟是偃師,遇到這種危機,根本無需與之強行硬碰,一具傀儡換身,身形頃刻便已遁到了合圍之外!
但那幾人顯然也是有備而來,眨眼間也已身位變化,隻留一人制住傀儡,而陣型分毫未亂,便再次集結朝公輸儀來襲,對着他當頭便罩下了早備好的束縛羅網。
公輸儀瞬間又釋放出四具傀儡擋在自己身周,俱都手運作兵刃、口吐出陽火——可那羅網不僅柔韌得刀劍不傷,且表面還黏有種淡藍色的液體,竟也使其火燒不斷!與此同時,無數暗器、刀鞭類的攻擊仍在透過羅網的孔隙穿刺而來,鞭鎖妄圖纏繞上來,刀劍刃上則附着着定神符,而暗器上顯然淬有麻藥,公輸儀小腿不意中了一針,便覺麻痹迅速開始蔓延——這夥人竟顯然并不為直接結果了他,而是下決心要生擒住公輸儀!
自己什麼時候居然招緻了這樣的仇家?!但此時已來不及再去細想這些,公輸儀一抖乾坤袋,放出羅盤,就想直接傳送離這裡,但卻馬上發現,任憑注入靈力,羅盤都毫無響應——這地方顯然被布下了空間的禁制!
他自忖怕已插翅難逃,而這時,隻聽一聲雷霆怒吼,聲浪中所蘊的強烈雷電之威使得整片山麓都仿佛震了震,這幾個被攻擊到的修士身形更是如觸電般劇顫,幾乎拿不穩兵刃——竟是蘭因駕着小黑欲要過來營救他!
但百歲犼雖已相當于築基後期的修為,到底寡難敵衆,公輸儀不敢冒險,抓住時機,趁亂擲出了乾坤袋和身份玉牌,意念對蘭因傳音:“快走!我還能支撐一會兒!裡面有霹靂和煙霧彈,趕緊聯系我師父和施長老!”
蘭因被砸了滿懷,慌忙将東西摟住,他自知情況危急,而自己沒有任何戰鬥的經驗,因此也完全不逞能,駕着小黑便掉轉了方向朝藥師谷而去!
而公輸儀說着,也向網外甩出了最後一具傀儡替身,身周原本那四具傀儡則同時啟動了自爆内核!在巨大的爆炸聲浪裡,自身與擲空旋轉的傀儡替身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換位!
蘭因聽到動靜,忍不住回頭,卻見滾滾塵埃飄散間,那六名修士隻被爆炸掀得隊伍稍散開了少頃,便又再度調整合圍向了公輸儀,而更是有名修士提了刀徑直朝自己追來!
蘭因趕忙回神,再不敢有任何耽擱,催促小黑:“快!”同時向身份玉牌中注入靈力,想要聯系先施鈎玄求救,可很快他就有了和公輸儀相同的發現:怎麼沒有響應?!蘭因驚詫之餘,忽聽見凜冽的風聲自後而來,倉促回眸——那追殺者的刀鋒竟已朝蘭因劈來!
蘭因蓦地抱緊了小黑一起低頭,險險躲過了這第一式,眼看他就又要揮出第二式,蘭因連忙從公輸儀的乾坤袋裡倒出數枚煙霧彈和霹靂彈,一氣丢出。
爆炸和煙霧煙花一樣地炸開,終于暫時成功阻住了那追擊者的腳步,蘭因連忙駕小黑全速逃跑,可很快便發現了更大的問題:不對勁兒!明明小黑的速度已然快極如風,可他們卻怎麼也跑不出這片林麓!更為詭異的是,他們明明是在徑直向着藥師谷的方向,但跑着跑着,竟是又反向回到了蘭因方才自己所釋放的那片煙霧範圍!
蘭因這時已不敢再輕易相信自己對方向的判斷了,禦着小黑的速度也不覺變慢,同時分外警惕地觀察着周遭——林中現有種殊為奇詭的安靜,仿佛與外界完全隔絕了般,而煙霧袅袅地彌漫着,影響了視野,教蘭因也無法判别那追殺的修士是否還在周遭。
但再這樣耽擱下去,一定會影響了對公輸儀的救援,可蘭因一時也想不到任何破局的辦法,緊張之餘,更覺心急如焚,幾乎是無意識地捏緊了頸間佩的若水吊墜,這已是他連日來養成的習慣了,而且師父在将它送給自己的時候曾說,這以後将是他的護身符,如果它這會兒也能保護到公輸儀師兄就好了……蘭因略有些分神地想着,座下的小黑這時也因為長期找不到出路而明顯變得急躁了起來。
——就在這一人一獸都心神慌亂的時候,頭頂樹冠間那埋伏已久的刀客忽然一躍急斬而下!這人修為已至築基後期,刀術亦頗不凡,破風聲起,刀光便已至,催動靈力的全力一擊,修為、經驗的巨大差距讓他自信自己絕不可能失手!
蘭因确是一驚!聽到刀風之聲下意識回頭,那鋒銳的刀鋒卻已距他脖頸隻剩咫尺!這時候再快的身法顯然也已躲避不及!蘭因那一瞬急速狂飙的心跳教他下意識自然地就彙聚了靈力,而那靈力也便自然地灌注入了他兩手緊握着的若水吊墜中——或許有铮的一聲劍鳴,或許沒有,蘭因已聽不清了,他隻覺自己周身的所有靈力和感覺都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瞬間抽走了,而在那一刹那間,手心裡的若水吊墜綻放出完全難以言喻的明光,蘭因眼前的世界霎那即被這光照徹,使煙霧、刀客、刀客的刀刃都完全泯滅不見!
而對那自信一擊的刀客而言,這驚變的感覺更加震悚得無法形容!那偌大綻出的閃耀明光仿佛無盡的燦爛銀河倏忽全然墜落于他這一點單薄的刀鋒,刀客似乎感覺到了完全無以承受的龐然失重感,光華所過,刀客的刀、身體與神魂俱都已在這一瞬被碾壓得灰飛煙滅!
——轟隆隆隆!整座紫翠山都在這明光的流轉中幾乎轟塌,而困住蘭因等人的結界也瞬間即被劈碎,蓬萊的鎮山玉鐘猛烈地锵鳴起來,頭頂的鎮宗大陣都在這一瞬被激發,幾乎宗内所有生靈都被蓦然驚動,玉京子内,江朝頤更是遭受了所布結界被粉碎的巨大反噬,猛地前仆吐出一口血。
婢子顧不得外面的異動,急忙去攙扶她:“姑娘,怎麼了?”
江朝頤恍惚地擡臉望向不遠處的紫翠山,面上的神情比起痛苦狼狽,更多的竟是惶然震驚:“……若水劍意?怎麼可能?江潮生不是早就已經……”然而僅僅是想起江潮生,江朝頤都被其積威激得打了個激靈,嘴唇嗫嚅,竟是不敢再說下去了——但江潮生分明已故去多年,為何又還會有若水劍意重現于這世間?她惶恐地握緊了身旁婢子的手,吞吐着血沫道:“即日起…關閉丹集……先暫停…一切布置安排……直到我…查清楚……”
而這乍現的若水劍意顯然不隻驚動了江朝頤,宗内幾乎所有未閉關的長老都在那劍意散去的第一時間趕往了紫翠山的方向,蘭因脫力地昏厥前那一瞬,隻看到無數道身影于空中向這裡急掠而來,心裡不由稍松下口氣:這樣也算是完成了公輸儀師兄交給自己的求援任務了吧?
……
等蘭因再醒來的時候,已是躺在了施鈎玄的藥廬裡,他猛地坐起身,急急問守在他身邊的施鈎玄和鐘纨:“公輸儀師兄怎麼樣了?!”
“你别急,”鐘纨給他遞去湯藥:“先把師叔給你開的這安神方喝了——儀師兄已經被祈長老帶回羨門了,也跟你一樣,沒什麼大礙,我們也都聽說了你們無端遇襲的事了。”
蘭因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接過藥碗,正要入口,卻聽門外傳來人聲:“施長老,弟子裴積玉,領師父之命,來調查這次紫翠山之事。”
施鈎玄皺了皺眉,但還是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