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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青青子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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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天白與任增,築基七層和已滿亟待突破的築基六層,單論修為境界,無疑是這場劍修考核裡最強的兩者。

更何況,這兩人一者雷靈根,一者火雜少許金靈根,都攻擊性究極強烈,劍相交鋒時,張揚恣意的雷嗔電怒與熾烈焦灼的火樹銀花,電光、火舌激烈對碰,貢獻出了迄今為止最劍拔弩張、也最具觀賞性的戰況。

局勢也膠着到了二比二,對雙方來說,最後一回合都成了制勝抑或功虧一篑的關鍵。施天白銳意的眉眼壓着厲色,他本就心氣頗高,不提與任增一直的不睦,今天這個場合,宣虞、施長澤等都在觀戰,他絕不要憋屈落敗!而任增眼中也戾色湧動,往日為争取一點資源、機緣就得拼盡全力的種種辛酸苦悶,對這些靠着家世背景資源大把、前途自然有人鋪就的家夥的仇視,也全都在這一刻化作“心火”燒得旺盛,他喃喃地,好像在自言自語:“…看着吧,我會将這些‘高’人一等的家夥都狠狠打敗,讓他們也嘗嘗屈辱憤懑!”

但勝者注定隻能有一個,施天白和任增同時而動,施天白矯捷躍起,高揚起的劍鋒交纏紫電閃爍,更在下落時轟出了如驚雷般的劍聲——這一式,施天白自命為“驚蟄”,從宣虞初見那次到在與韓靈雨的反複切磋間,終于漸漸打磨出了幾分劍之真意,在他這個年紀已算得上聲勢驚人。

“此子少年可期啊,”裴銜道:“但……”

宣虞知道他指什麼:“續勢不足,後招也缺乏變化,天白的老毛病了。”

果然,任增表現得絲毫不懼,直直提劍迎了上去,看準他禦劍的走向,炙烈的劍尖火龍般遊曳着,竟是生生切下了那幾縷電光,拆破開了這一招!

而随即,便是施鈎玄看到的畫面:烙熱的劍尖一直未停,直到猙獰深剜進施天白手腕!任增甚至還在得手後,緊盯着施天白痛苦的神色,霍然加注了靈力的灌輸,使火焰沿着劍鋒大肆騰起,施天白本就被挑斷的手筋血肉便在這瞬間徹底被熔化了!

施天白痛得大叫,劍脫手掉到地上,人也狼狽地摔跌倒地。

“豈有此理!”施鈎玄怒了。宗門内有明令禁止同門自相殘傷,但比試中當然也難免出現刀劍無眼的情況——可他看得清楚,這任增分明是故意的!而雖然這傷勢出來能治得好,然這場對施天白來說至關重要的考核,卻是徹底被斷送在此了!

“坐下,”宣虞提醒他不要太失态忘形:“之後再說。”

施鈎玄也明白他當下的職責所在,但坐下後難免有氣沒處發作,甚至忍不住想遷怒宣虞,尤其是當關注回藥修考場,又瞅見照影裡的秋水澄——原本逍遙丸一案,足夠在秋水澄檔案上記一筆“品性不端”,就算不将他立即逐出蓬萊,也決不能被獲準進入内門的選拔,但宣虞卻做主保下了秋水澄的資格,把往事就像沒發生一樣放過去了。施鈎玄不能理解,私下問宣虞,宣虞說:“他也算不上壞,容人偏私,你再給他次機會嘛。”

不過施鈎玄懷疑他隻是更看中秋水澄的能力,這時候想起來便愈覺不爽,小聲咕囔:“容這種無德之人,你怎麼不容江朝頤?”

“什麼時候改改你這臭脾氣?”宣虞當然不會慣着他,冷冷斥道:“瞎急什麼?這不是遠還沒到定論呢嗎?”

——就見照影中,在裴積玉傳聲詢問他是否要現在退出時,一直匍匐跪在地上的施天白艱難挺起了半身,他的面孔盡被活生生痛出的冷汗濡濕了,一呼一息,都因牽動傷口而顫抖,卻執着地慢慢伸出左手,直到重新緊緊攥握住了劍柄。

施鈎玄啞然。

***

蘭因打赢了第三場,卻是個艱難的三比二險勝,赢得收劍的一刻,他自己都覺得僥幸。可事實上,這一場的對手劍技遠不及聞人語,也不是多麼實力強悍難以對付,會有這個結果,根本還是蘭因的狀态大受與劉彪虎那場的影響——從開始到最終結束,他與劉彪虎足足折騰了半個多時辰,除了對體力和精神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外,時間上更相當于正常對局的三四輪,所以蘭因雖赢了,卻勝得極“不劃算”,于是為了追回被浪費掉的時間,蘭因中間沒做任何歇息調整,反而更催動自己丹田内僅剩的靈力,強提速度趕路,便更導緻到了第三場時,實在難以維系狀态,失誤不斷。

蘭因經此吸取了教訓,再趕往第四場的途中,不止放慢了節奏,同時還默默運轉着心法調息。而對他有利的是,彌漫的風霧間,水靈氣明顯更充沛了——蘭因早發現他與尋常木靈根一點最顯著的區别,就是除了親和木靈氣,對于與水、月相關的靈性力量,就像蜃女的蜃氣、帝流漿一類,蘭因丹田内的綠株也能當作“補品”直接吸收轉化…此時,被吸入的水靈氣就流過了他隐隐作痛的經脈,滋養着靈力幾近枯涸的丹田,綠株更在快速汲取後,表面潤起鮮亮的靈性光澤,傾溢出純粹的木性靈力,蘭因的靈力便在這過程中慢慢回複着——當然,要說真正“大補之品”,還得是宣虞那極緻陰寒純淨的冰靈力…再沒有别的東西,比那感覺更好了…讓他丹田,乃至整具身體都被沁得涼浸浸的,就像一口吞下了融化的月亮……

當這個念頭不受控制也毫無征兆地冒出來時,他嘴裡也好似相應回味着泛起了曾嘗到的血味——霎時,蘭因打了個哆嗦,像被兜頭潑了頓冰水,剛對自己體質升起的那點慶幸一下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宛覺全身血液被冰凍住了,無法呼吸,甚至心跳都歇了拍:他怎麼會、怎麼能産生這種想法?!

蘭因神思不屬到這一刻幾乎沒心情再将比試進行下去了,但對手卻恰自對面的岔口間現身——施天白!

如果說這場考核前,有哪個對手是蘭因最想打敗卻也最擔心面對的,就屬他了——客觀說,施天白整體實力較自己更強,蘭因平日與他論劍幾乎就沒取得過什麼有效的優勢,所以為了今天正式的一決高下,蘭因已暗自準備了許久…然而施天白現在的模樣是大出蘭因意料的狼狽——甚至都隻能用“慘狀”來形容!

他身上多處帶傷,尤其右手手腕,雖簡單處理包紮過,但明顯看出可怖地凹陷進去大片,且一直在流膿血。當看到對手是蘭因,施天白也愣了下,才笑着招呼:“太好了,我這也算否極泰來——你随身應該帶着能治燒傷的藥吧?我止血、清創的也用完了,”不過他擠出這笑不比哭好看——開始蘭因還真以為他是在哭,但仔細辨别,發現原是豆大的冷汗一直在滲:“當然,如果還有能止些痛,但又不太影響我接下來狀态的就更好了……”

“你怎麼這麼麻煩!”蘭因取出花鏡給他現配藥,但他也想趕時間,聽到這麼多要求,沒忍住脫口說——可随即,蘭因也為自己語氣裡真實流露的冷漠和嫌惡凜然一驚!誠然他和施天白平日裡不乏鬧着玩似的小摩擦,這一場還是直接競争對手,但兩人朝夕切磋共勉的交情也做不得假,施天白為人熱忱,從不藏私,對蘭因的關照、指點都是實打實的——換作兩人境況倒換,蘭因相信他絕不會對自己如此态度!短短時間内,蘭因兩次意識到:似乎就自極限透支了靈力、精力後,他雖如願壓榨開發出了更多“潛能”,但也一直處在了種大不對勁的、好像“自我非我”的狀态裡…仿佛原本的那個他被從身體裡抽離走了…于是換成了另一個陌生的自己…而這個“他”的樣子無法不令蘭因覺得不安!蘭因拼命安慰自己:想多了,隻是太累了導緻的!等結束後正常的自己就會回來了!

幸而施天白和他互嗆慣了,沒察覺什麼:“害!别提了——被任增那賊小子給陰了!況且輸給他後,還被迫得走他們羨門那神鬼莫測的陷阱道過來,狀态不好有幾次就中招了。”

蘭因這時已給自己穩下了心緒:“那你還要和我比嗎?”

“當然了,我使左手跟你打,”施天白又快速處理了番傷口:“謝了啊!但你别以為我會因為感激就故意讓着你!當然了,你也不用對我留手……”

“你想多了,”蘭因抿了抿唇,出劍:“我不會輸給任何人——辜負師父……”

不過蘭因固然嘴上毫不相讓,下手還是稍收着的,并不太想趁他之危,更在取下兩回合後,有意識地給施天白喂了一會兒招,才最終拿下勝利。

宣虞觀察着施天白在蘭因陪練的這一小段過程中便進步明顯的劍法,若有所覺:“天白原來其實是左撇子?”

“對,他天然左利手,但小時候他爹給他啟蒙——符道入門不是要先學一堆有的沒的繁缛成規嗎?比如祭天地祖宗的儀式,用什麼符筆、精确幾毫朱砂,又如何運筆才最容易引動天地靈氣等等類的,還有像通常都是用左手掐訣念咒、右手來畫符文,否則整體靈力運轉方向便是逆的,雖然我覺得照不照仔細都一樣,修真史上也不是從沒有反手成符的大家嘛——但施長澤特看重施家祖傳的這些程式,務要一絲一毫都認真遵秉着來,覺得悖逆到底不是正途,”施鈎玄其實不愛談施長澤,隻是方才惹了宣虞不快,忙就想借新話頭揭過:“他被施長澤狠抽了幾頓,就給扳過來了。”

“他早該換回左手劍。”宣虞對此評價。

“修士修煉就是不斷開掘身體、精神極限的過程,如無特殊之必要,為什麼反去違逆天禀、性靈?”裴銜接過話,顯然極不認同施長澤,就差直批誤人子弟:“所幸這個孩子心性天生豁達,你看現在遭逢挫厄後依然雙眸明亮,不見陰霾——飛鳥即便被折翼久拘樊籠,也終會向着更高遠的天空啊!”

被裴銜這等劍道大修如此看好,施鈎玄不知該替施天白欣慰還是更多感慨施家注定後繼無人,但都來不及細想:“诶?蘭因最後一場對手是這個…任增?”

——此處因已極近陣心,愈加風起而雲湧。

蘭因在照面間打量着這個對手:築基期對于修士強化最大的就在體魄,此人卻将施天白傷成那般,下手隻能用刻意和歹毒來形容,蘭因早預想他非是善茬,但真正見到,還是不由為他此刻身上那濃重到仿佛具象的激憤和敵意驚怔了下!以及隐約飄散出的很難聞惡心的氣味…蘭因記得在考場外見他時還沒這麼明顯…

耳畔這時突然響起“神幻”的聲音:“你感覺出他異常了吧?——不是說情緒幻化成的那一點點魔氣,”“神幻”的聲音難得凝重:“不要和他對上得好……喂!”

可蘭因别說聽祂的話,甚至不等祂說完,便已提劍徑直而上,與任增戰到了一處!

任增劍尖搖曳,燃起數道火舌取向蘭因!不過蘭因雖沖得看似莽撞,卻不是沒有思考,始終且戰且試探,使出的多是變化虛招,打得極有進退章法。再加上先前四場實戰磨練下來,蘭因已愈發得心應手。

任增從沒切身遇上過這樣難纏的劍法,就覺蘭因那柄軟劍蒼蠅似的旋繞着自己騷擾,偏偏他又不明其路數,總回擊不着,便顯得操縱的火焰劍風像在無的放射一樣滑稽了——尤其他本就靠高爆發攻擊,可連續五戰下來其實也相當疲乏了,靈力不能從心,偏偏蘭因不隻劍式綿綿不歇,靈力竟也持久不見頹勢!

“怎麼回事?他明明修為應大不如我,”任增急了,又低低開始“自說自話”:“難道是宣無虞給他用了什麼特殊法器作弊?不行,你也得幫幫我!”

“我若出手,他必然神魂俱滅,”一個透着傲慢的男聲自任增神魂深處響起回應,“可惹惱了宣無虞,你還怎麼拜入其門下?”不過,他也不會讓任增落敗影響了他們的計劃:“我來給他些威懾。”話音落即,任增胸口一縷明紫魂火無形中燃起:

但,蘭因隻靈感兀地爆鳴般作響,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到朝他襲來的壓制——法陣外,公輸儀的羅盤便猛地亮起了極刺目的紅光,法陣也立即應急風流雲變!

——扶搖狂風陡然被發動大作,揚起驚濤駭浪般的雲霧,組成海嘯一樣的景象,眨眼間盡朝這裡滅頂般撲襲過來!

“怎麼回事?!”明紫魂火驚詫:這分明是在瞬息間啟動了一座強大的“牢陣”!來不及細想太多,魂火馬上又藏匿回了任增神識的最深處!

而大陣化成的水牢已成形降下——将蘭因和任增都關了進去!

裴積玉現身,沉沉審視着他們。

***

顯示劍修考場實況的照影自“牢陣”運作起的一刻,便被即時中斷了。公輸祈接到傳訊,來得快極了,難掩興奮:“怎麼回事?提桓真過來搗亂了?”宣虞之前把防範提桓的主要工作分配給了公輸祈等人,公輸祈于是大趕工在蓬萊各處都做了齊全的布置,居然真用上了!

“師父,法陣确因監測到了超常力量和魔氣自主啟動,”公輸儀緊蹙着眉:“但裴師兄說檢查過現場的兩個考生都不可能是提桓…”

公輸祈一把奪過通訊:“喂,裴積玉…!”

卻隻來得及聽裴積玉道:“…考核不能中斷太久,現在恢複照影投放吧,否則外人都會覺出問題——我過後會自己去和宣宗主解釋具體情況。”

而集議堂。

宣虞有些心不在焉,公輸祈走得太急,囫囵傳音給他的:“提桓來了揚之水”…?這消息在宣虞聽來實在充滿了詭異,完全不符合宣虞對他行為邏輯的認知,比如:他是為什麼?又幹得了什麼?總不可能,“提桓”冒風險自投羅網會是為接近蘭因這麼離譜的動機——宣虞很肯定,蘭因的誕生完全在提桓原本計劃之外,而辛夷與蘭因之後在萬魔宮的處境也證明了提桓根本不在乎他們——可也在想到這裡時,提桓扮作宋湘離與蘭因短暫接觸的一幕陰翳一樣掠過了他的心頭,宣虞斂眸,即便明知這樣的疑心根本是可笑,面上也一絲笑樣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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