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攬蹙眉,不明所以,坐直身子後,餘光中,那創可貼又裸露在眼前。
“......”
徐綏居然坐在她左側位置。
宋攬環顧了下圓桌,瞧見大家都是挨着鄧春風坐的,末尾處确實空了兩張椅子。
應該是巧合,剛好湊在一起了。
宋攬想。
剛剛的竹竿是他們班班長,大名叫崔竹,人如其名,高中時候又高又瘦,像根竹子,現在卻渾然變了,整個人圓潤了不少。
程萬裡打趣着去而複返的崔竹:“班長,現在你這體型可不能叫竹竿了,應該叫大白菜了。”
崔竹笑着,見了昔日的老同學,人也松散了,話也多了點。
“我哪像你們幾個啊,你看徐綏往那一坐,還是高中時候當風雲人物那樣,往旁邊一看,同桌也還是那個——”
程萬裡:“......”
鄧春風:“......”
宋攬:“......”
宋攬抿了口溫水,聽見身側人笑問:“還是誰?”
可她卻沒聽出絲毫笑意,隻覺得冰冷。
“......”
崔竹摸了摸後腦勺,自覺失言,哈哈哈打着圓場:“時間太久了,我都忘了,好不容易大家再見面了,咱們一塊走一個,來——”
程萬裡和班裡同學秦時、雲渌都響應着,眼看舉着杯就要站起身來時,徐綏卻壓根不翻篇。
他嗓音帶着戲谑,卻無端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時間久嗎?我怎麼還記得呢——”
他食指一勾,開了瓶酒,氣泡從瓶口溢出來了點,濺在宋攬的餐具旁,他散漫地捏着瓶口,側身看向宋攬。
徐綏又晃了下酒,在宋攬握在手裡的溫水杯口碰了下,扯着唇角,故作寒暄叙舊的姿态開口,像真帶着疑惑似的。
“我同桌是宋攬,對嗎?”
一桌人的視線都凝聚在宋攬一個人的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她說出些什麼話來。
宋攬垂下眼睫,話語平淡道像是一潭古水。
“我忘了。”
“啪嗒”一聲,兩道聲響同時響起。
這邊宋攬将杯子放到桌面。
而另一邊,鄧夏開了瓶酒,率先站起身,嗓音平緩:“老同學多久沒見了,先喝一個。”
話音落下,他擡手拍了下徐綏的肩,聲音暗含警告:“徐綏。”
他置之不理。
宋攬偏過頭,對上了徐綏的視線。
他眸色晦暗,嘴角帶着絲微不可察的諷笑。
博美畫室時候,徐綏都沒認出她,現在一副耿耿于懷的樣子給誰看?
宋攬想。
她眸中帶着警告,一字一句,用着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今天是鄧春風生日,你别犯渾。”
徐綏笑了,不依不饒,似乎是不信宋攬剛剛的話。
“那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同桌是誰?”
宋攬扯了下唇角,回敬道:“你不是記得嗎?還用我告訴你?”
他固執道:“用。”
宋攬點了下頭,如他所願:“是我。”
而後又強調道:“徐綏的高中同桌是宋攬。”
話音剛落,她利落開了瓶酒,拉着鄧春風一起站起身來,瞬間切換出一副笑臉:“是,鄧夏說得對,都多久沒見了,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不提了,見面了得先喝一個。”
程萬裡也響應着:“來來來,舉杯舉杯,祝春風大人生日快樂!二字開頭,大吉大利!”
“心想事成!”
“學業順利!”
“過生日呢提什麼學業啊!聽我的,身體健康!”
鄧春風沒有絲毫被生日被攪局的難堪,反而因為前排吃瓜而激動,甚至在宋攬提杯時,都還沒反應過來,慢了半拍才站起身來。
“...對對對,今天我做東,大家好好玩,好吧,什麼事都不提了。”
徐綏被鄧夏扯着起身,眸光閃了下,在衆人歡呼着說祝福,又大力将易拉罐瓶碰到一起的喧嚣時刻,手腕往前迎了下,将酒瓶與衆人碰在一起。
包括宋攬。
酒過三巡,秦時怕碰上鄧夏和徐綏來興師問罪,便悄摸跟鄧春風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而雲渌一晚上都在灌自己,他的面色不像是來慶生的,也不像是來要債的,像是來殺人的。
這個包間裡,每個人心裡都裝着事情,氛圍屬實不太像是慶生。
徐綏靠在椅背上,眸色比蒼南的冬夜還沉,後來桌上上了不少白的,不過他沒碰。
統共也就灌了小半瓶啤酒,對徐綏的酒量來說,相當于沒喝。
但不知為何,太陽穴直跳。
可腦子卻無比清醒,沒有半分混沌之意。
宋攬瞧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了盒煙來,那煙盒有些扁,像是女士煙。
“......”宋攬面不改色,給自己添了杯水,灌了口。
又聽見身側人淡聲開口:“拿錯了。”
拿錯了是什麼意思?
别人的?誰的?男生還是女生?他交女朋友了?
宋攬因為那半瓶酒而暈乎乎的腦子亂轉着,下一秒,餘光中瞥見徐綏将那盒煙扔向鄧夏,話語帶着煩躁。
“你的煙,别亂扔。”
哦,鄧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