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部肌肉控制得再好，宋攬也從中捕捉到了一瞬間的破裂。

很多事情，隻要一瞬間就夠了。

緊接着，徐綏幽幽道：“有故事啊。”

他的語氣捏得很準，恰好是秦時和雲渌八卦時候會說出來的話，也剛剛好符合調侃異性好友時候的狀況。

宋攬忽而少了平日裡那份冷幽默和熱心腸的樣子，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寡淡，她看着徐綏，慢慢開口，故意說着刺激的話：“有啊，他們都知道。”

她的話說到這裡就結束了，而後整個人慢慢往右側的沙發扶手上倚，沒什麼神情，可姿态俨然是勝利者。

這句話的挑釁意味太過明顯。

“他們都知道”的意思就是——

你不知道。

而且是——

隻有你不知道。

這種被人隔離在外的感覺，徐綏能承受得了嗎？

宋攬很想知道。

也很想知道，他這副夾槍帶棒、裝模作樣的樣子是抽什麼瘋？

以什麼身份呢？

她哥是個直性子，向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因此吃了不少虧，宋攬自小吸取他的教訓，為人說話留三分，較為圓滑招人喜愛，但不知為何，在面對徐綏時，她卻總想着直來直去，想彼此都像她哥一樣痛痛快快的，什麼也别藏着掖着。

說白了，宋攬不能接受徐綏忽冷忽熱，一句話說得不對就翻臉，冷戰，然後又借着往事明裡暗裡試探吃醋，對她陰陽怪氣。

這種黏黏糊糊的關系和模棱兩可的态度，讓她很不舒服。

她盯着徐綏的眼睛，徐綏同樣也在看着她。

幾秒鐘後，他低笑了兩聲，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隔着厚重的玻璃傳進了客廳。

鄧夏偏頭看了下窗外灰蒙蒙的天氣，正想把場面往回拽一拽，可誰料下一秒，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

“喂...嗯...和鄧春風...在同學家。”

鄧夏接了電話，一邊應着電話那頭的話，一邊擡手拍了下鄧春風的手腕。

鄧春風看向他，鄧夏接着應聲：“不用接，馬上就回了。”

宋攬跟徐綏無聲地對峙着，誰也沒能窺見這場藏在聚餐下的硝煙，兩人好似在較勁，就連鄧夏的說話聲都淪為了背景音。

“不好意思了，我得帶春風回家了。”

鄧夏起身，鄧春風努了努嘴，明顯是不能違抗鄧夏剛剛挂斷的電話那頭人的命令，隻好跟着起身。

一陣人仰馬翻，鄧春風拿着書包，沖幾人道：“我得先走了，咱們明天見啊，不用送了。”

六人的飯局忽而少了兩個人，猛然顯得冷清下來了。

秦時和雲渌看了下窗外的雨幕，互相對了下眼神，又提議：“這下雨天哪也去不了，要不上網吧吧？宋攬不能去，徐綏，你去嗎？”

雲渌甚至不用問宋攬，就直接給她下了決定。

徐綏慢悠悠關了電視，雲渌見狀便當他要去網吧，就直接開始在手機上叫車：“這樣，秦時你給咱們三個打一輛，完了我給宋攬打一輛，咱們幾個一塊下樓，我們看着你上車，你回家了給我——”

雲渌活像是當爹了似的，絮叨個沒完，但他的話還沒能說完，就被徐綏的聲音打斷。

徐綏頗為慵懶，一副困倦的模樣：“誰說我要去了？”

“啊？”雲渌沒反應過來，秦時也看向他。

秦時開口：“你不去？那你關電視？”

“我困了，準備睡覺，你們走的話把門關上，我不送了。”徐綏懶懶起身，進了陽台。

雲渌啧了聲。

秦時：“嗨，沒事，不去算了，咱走吧，去上次那個網吧，剛好車上還能打兩局王者。”

“宋攬，走？一塊下樓。”雲渌招呼着她。

宋攬手指扣着手機，擡眼解釋道：“我給我爸發消息了，他過來接我，你們不用管了。”

雲渌秦時跟宋攬認識很久了，也信得過徐綏的為人，就不疑有他，直接打着招呼：“行，那我們走了啊，徐綏！走了啊。”

“哦。”

從陽台上傳來一道懶懶的應答聲。

房門被再次關上時，宋攬眼睫動了動。

徐綏去而複返，從陽台上出來，手上還拿着把黑色的傘。

“你要出門？”宋攬揚着下巴，眉眼精緻得像是雕塑。

徐綏擡手把客廳的空調關了，嗓音淡着：“出去找個朋友。”

...朋友。

宋攬默默咂摸着這兩個字，然後坐在沙發上望向他，學着他剛剛的樣子幽幽問着，存心反擊：“男生朋友還是女生朋友？”

徐綏盯着宋攬看了兩秒鐘，忽而開口：“我應該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