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檩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就被他拽起身,往一旁燃着炭火的爐子邊去。
瞿昙拿腿勾了張凳子,将她按坐下,拿起她的長發在火上烤。
“都絞幹了還烤什麼?”她實在覺得多此一舉。
“隻是絞幹了水分,就這麼濕着睡,仔細頭疼。”瞿昙駁回她的抗議。
宋檩無法,隻得瞪圓了眼睛,目視前方,恨不能将他的衣裳盯出兩個洞來。
哪知瞿昙突然坐下,猝不及防對上這雙幽怨的眼睛。兩人俱是一愣,他先反應過來,忍着笑出聲,“不服氣?”
“我沒有!”宋檩别開眼神,人雖定住了,眼神卻上下左右到處飄。炭火在爐子裡燃得正旺,發梢偶有水滴落下,哧地化作白煙。
宋檩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眉頭輕皺,暗道林歌把這炭火燒得真旺。
更聲響起,宋檩看向身前的男人,他似乎還沒有離去的打算。
“天色晚了,王爺打算何時回府?”
面對她毫不客氣地趕人,瞿昙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還好他留了一手。故作驚訝道:“确實該歇息了。”
宋檩眨眼,他這麼好說話?
瞿昙替她理了理頭發,任由發絲從指間劃過,确定完全幹透才起身。解下腰帶,脫掉外衣,動作一氣呵成。
“你……你做什麼?”宋檩猛地擡頭,眼睛瞪得渾圓,睫毛都忘了顫動。
“大晚上能做什麼,自然是睡覺了。”他笑得很欠揍。
宋檩氣得想罵人,“回你的王府睡去!”
瞿昙恍然道:“那可不行。明日府裡人若見不到我,定會胡亂猜想,壞了你我名聲。”
這話一出,宋檩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怎麼來的相府?”
他把過程一字不落說了個遍,包括帶了幾車東西,見了哪些人,聽得宋檩氣血翻湧。
她竟是最後知道的那個人,好得很。
敬方院不小,可經她一番修繕,隻留了三個房間,眼下林歌和林武已經住下,再沒有别的房間可以住人。
讓他一個王爺跟侍衛住一屋不合适,若再安排别的院子,少不得驚動府裡人,大晚上實在不合适。
宋檩平複心底怒火,不情不願地去側屋,翻箱倒櫃也就找到一床厚被子。這院子長時間不住人,備的東西不多。
她抱了被子塞進瞿昙懷裡,語氣冷冷道:“你在這兒睡!”
瞿昙看向小榻,讓他睡這?他還想說什麼,宋檩已經繞過屏風,完全不給機會。
小榻在窗邊,冷就算了,最主要是又硬又小,躺在上邊腳都沒處放。
他将被子攤在上邊,一半墊一半蓋,不算小的被子瞬間變得捉襟見肘。
宋檩側耳聽了一番,一番窸窸窣窣過後沒了聲音,想來已經睡着,她翻了個身打算睡覺。
一聲,兩聲……咳嗽聲穿過屏風灌進耳朵,越來越密。
宋檩想捂住耳朵裝作不知,又想到他的身子畢竟才去除毒素,底子再好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幾番掙紮下來,還是心軟了。
她睜眼望着帳頂,聲音弱弱地響起,“要不……你上床來睡吧。”
外頭除了咳嗽聲仍無動靜,她覺得奇怪,掀開被子下床,發現榻上的人已經睡着。
隻是被子蓋得跟沒蓋無二,整個人側身躺着,大半個胸脯露在外頭。
大冬天穿這麼少睡,真當自己是鐵打的。
宋檩走過去,想探探他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熱迹象,還沒靠近就被人拽着手腕往榻上按。
“是我!”宋檩懊惱,生怕被他當刺客掐死,大喊出聲。
瞿昙眼神瞬間清醒,松開她的手腕,一臉錯愕,“大晚上不睡覺,你起來做什麼?我還以為是刺客。”
宋檩不知是同情他好還是罵他好,闆着臉起身,揉了揉被他掐得生疼的手腕,“你的咳聲吵着我了。”
“抱上你的被子,床上睡去!”丢下這句話,她兀自回床上躺下。隻是卷着自己的被子,往裡側挪了挪。
瞿昙眯起的眼睛裡藏着計謀得逞的笑,“好勒!”麻溜卷起被子往屏風後去。
身側睡了個男人,雖是她名義上的丈夫,還是覺得不自在,宋檩身子一歪,留了個後腦勺給他,閉上眼不說話。
名義夫妻二人生平第一次同床,都有些不習慣。瞿昙側身向裡躺着,盯着她的後腦勺傻笑。
“王妃?”
宋檩沒作聲,嫁妝睡早了,呼吸卻出賣了她。
瞿昙往裡靠了靠,故作不知她醒着,手悄悄往她被子裡伸。
宋檩:“……手不想要了?”聲音清脆,毫無睡意。
終于不裝了?瞿昙眯着眼,讪讪縮回手,“原來王妃沒睡着啊。”
宋檩又不答。
實在是困得慌,最後二人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