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話鋒一轉,說去了冀州,“殊嶽,你叔父管着冀州也屬實不易,北邊的西羌人,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鄭殊嶽全然忘了來時冀州王府上下同她說的話,接話道:“不過也還好,我們如今同西羌是井水不犯河水。”
太夫人點了點頭,“那你父親呢?”
不問想不起來,一問吓一跳,鄭殊嶽一下反應過來,改口道:“我父親,就是漠北王啊?”
“嗯?你沒騙祖母吧?”,太夫人語氣不變,“祖母娘家可就是桓陽的,緊挨着冀州,我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我安平侯府,也是京都數得上名号的人家,娶個媳婦進門,得清楚是哪門哪戶的。”
鄭殊嶽一口咬死了,“祖母不信你去打聽吧,冀州有兩個王女,一個大王女,一個小王女,我就是小王女。”
鄭殊嶽慣會扮豬吃老虎,面上一點慌亂之色都沒有。
太夫人點點頭,語氣有些鄭重,“好,那我就派人去查查,要是知道你和莫北王的關系不是父女關系,那你冀州就是欺君,我記得我們大乾去談結親的對象是冀州王女,那得是正正經經的冀州王女,若不然……。”
“若不然怎麼樣?”鄭殊嶽急急詢問。
太夫人語氣依舊鄭重,“若不然那大乾與冀州的合約就不算數。”
話才出口,鄭殊嶽就想到了冀州的水,但是她還聽說了,這個合作還有個原因是要撤兵出來去昌平打東狄。
“即使我不是真王女,那大乾與冀州的合約也不敢不算數。”
太夫人一臉疑惑的看着鄭殊嶽。
鄭殊嶽接着道:“我不懂政事,但是大乾現如今在打東狄,大乾也不敢貿然與冀州撕破臉的。”
太夫人雖面露欣賞,卻是說道:“昌平的戰争總會結束的,但是你們冀州卻是離不開水源的,你要和我說實話,我就當做不知道,但是你要是連祖母也騙,祖母就真傷心了。”
太夫人的話直直戳到鄭殊嶽的心窩,她有些着急的起身,片刻又跪在太夫人面前,語氣有些哀求道:“祖母,我們不是有意欺騙大乾的,是我阿姐,她有了心愛之人,如果強行讓她嫁來京都,她會死的。”
太夫人追問,“那你怎麼願意來?”
鄭殊嶽面露難過之色,緩聲道:“我不來,就隻有阿姐來,阿姐來萬一想不開,她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話說的悲悲切切,上首太夫人招招手,鄭殊嶽起身走到近前。
太夫人将她拉在一旁的梨花木圈椅上坐着,“你是個好孩子。”
鄭殊嶽眼淚奪眶而出,“祖母,孫媳求您。”
太夫人點點頭,“祖母不說出去,但是祖母有個事情要你幫幫祖母,你幫了祖母,祖母就守口如瓶,一輩子不說出去。”
鄭殊嶽面露疑惑,“什麼事?”
從靜安堂回來,鄭殊嶽就心不在焉。
連翹問她,她才面如死灰的說道:“我不是冀州真正的王女的事情,我說給太夫人聽了。”
連翹吓的一哆嗦,這事兒在冀州的時候,那是專門囑咐過的,怎麼就說出去了。
“哎”,鄭殊嶽歎了口氣,急中不會生智,但很容易出錯,她就是太着急了,隻要她不說,去冀州查不出什麼的,冀州上下都被叔父叔母交接過了,現在好了,問題出在了自己身上。
連翹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那不要緊吧?”
不問還好,一問,鄭殊嶽就又歎氣。
“太夫人讓我要把自己當做真正的侯府少夫人,要伺候好蕭晏,蕭晏回來要給他端茶倒水,要讓蕭晏少去衙門多回府……,你說,你說這人的性格習慣能改變嗎?”
真殊嶽像是在控訴。
連翹在一旁不知道要幹什麼要說什麼,隻是面上焦急。
“少夫人,奴婢是太夫人派來伺候您和小侯爺的。”
門外一個仆婦的聲音傳進來。
鄭殊嶽看向門口,這嬷嬷看起來還年輕,約莫四十歲左右。
鄭殊嶽擠出一個笑容:“你願意做什麼自己看着做吧。”
那嬷嬷低着頭,說道:“少夫人,你可喚奴婢秀嬷嬷,原也是在小侯爺身邊伺候的,太夫人說了,奴婢來明安堂就聽少夫人差遣,少夫人讓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
一席話說完,鄭殊嶽頭都大了,這哪是奴婢,這是監工啊。
“我沒什麼需要你做的,你就随便找點什麼事情做吧。”
說罷,鄭殊嶽低聲同連翹說道:“希望蕭晏不要回來了,就天天待在宮裡。”
連翹怕被那嬷嬷聽了去,忙道:“小王女。”
鄭殊嶽一副随他去的表情看了一眼連翹。
不知是不是被鄭殊嶽說中了,連着好幾天,蕭晏都沒回來。
太夫人那裡也不要她去問安,說是侯府本就是武将世家,這些繁文缛節就免了,鄭殊嶽落的清閑,自然高興。
不過該來的還得來,這一日,鄭殊嶽正在嗑瓜子,就聽到門房來傳話,蕭晏回來了,現下到了書房。
下意識的,鄭殊嶽看了門口那秀嬷嬷,又急急起身,對着連翹道:“備茶,我們去看看小侯爺。”
連翹手腳麻利,不多時主仆二人加上那秀嬷嬷就出了明安堂,往蕭晏書房去了。
秦起見着鄭殊嶽前來,忙大聲道:“少夫人,小侯爺剛回來。”
書房中的蕭晏在秦起這聲音中知道了鄭殊嶽來了書房。
才擡眼看去,鄭殊嶽就到了門口。
這是他們夫妻二人第一次見面,今日鄭殊嶽身着水紅色的衣裙,襯得一張小臉嬌媚無比,隻見她緩緩開口:“夫君,你回來了。”
鄭殊嶽面上笑意盈盈,手卻攥的緊緊的,因為她也為說這聲“夫君”弄的似要起雞皮疙瘩。
“嗯,”,蕭晏面上不顯,點了點頭。
隻見鄭殊嶽帶着丫鬟仆婦跨入門檻,聲音刻意的放緩壓低,“夫君辛苦了,我給你送杯茶來,潤潤嗓子。”
說着,身旁的連翹就眼疾手快的端着黑漆木盤子走到鄭殊嶽身旁。
鄭殊嶽端過茶水,就放到蕭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