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殊嶽出了門,就直奔别宮,這時山花爛漫,她記得别宮旁邊有座小山丘,倒是可以去遊玩。
不過出于安全起見,又礙于當下身份她還是換上男裝帶着幾名侍衛一道去。
這小山丘延綿至西山,不過鄭殊嶽是看不出來的。
山花開的極好,鄭殊嶽心情也十分好,越過山頂,往下看有一個地勢平坦之地,旁邊還有一條河流經過,可謂是絕佳的景色。
鄭殊嶽帶着一行人高高興興的往下走去,卻在遠處草叢中看到一個身着玄色衣物人面向太陽悠閑躺着。
想要出門散心,如此美景卻又有他人在場,心中頓時生起隐隐不快。
也在此時,似乎是因為鄭殊嶽一行人動靜大的緣故,那人也睜眼擡頭像鄭殊嶽這邊來來。
“鄭小姐。”
鄭殊嶽聞聲,也看去。
這人竟是劉衡。
有朋友一同欣賞美景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鄭殊嶽一掃心中不快,踏步走向劉衡。
“你怎麼在這兒?”
劉衡挑眉,“我正想問你呢。”
鄭殊嶽笑了笑道:“我第一次來,沒想到這兒這麼漂亮。”
劉衡盤腿而坐,又拍了拍一旁示意鄭殊嶽坐。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從小我就喜歡這兒。”
鄭殊嶽聽罷又想起人家劉衡是乾帝的孫子,在京都知道這兒也不奇怪,隻是這兒位置十分偏僻,他是怎麼找到的呢?想着想着就問出了聲,“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劉衡擡眼看了看鄭殊嶽,又看了一眼她帶着的侍女侍衛,不似是什麼商賈之家的做派,想了想,想必是那位剛升任兵部侍郎的鄭齊運的千金。
聽說鄭齊運此人出自豐縣鄭氏,鄭氏一族是前朝末期從京都舉家搬到豐縣的,祖上人才輩出。
到了本朝生意倒是做的好,不過官運不亨通,隻此鄭齊運一人高中兩榜進士。
一看就是鄭家的希望,鄭老太爺高興的不得了,指着鄭齊運光耀門楣。
不過這鄭齊運為人死闆,不懂變通,什麼事都是律法如何,為官如何。
很不得同僚喜歡。
不知怎的,年前突然讓在畲縣做七品縣衙的鄭齊突然高升任兵部侍郎一職。
舉薦人還是内閣首輔宋學曾。
同蕭晏任兵部尚書一職一般讓朝野嘩然。
有人說鄭家為此次出兵東敵捐了大量的銀錢和糧草,也有人說是皇帝慧眼識得鄭齊運這顆名珠……。
凡此種種猜測不勝枚舉。
不過劉衡倒覺得,憑借傳言,此人倒是不該放在兵部,應該放在刑部或者大理寺這些地方,發揮起優勢。
不過又想,聽到的都是傳言,恐怕此人确實有兩把刷子,不然即使是首輔舉薦也還得皇帝點頭。
如此想着,看着鄭殊嶽,想起鄭殊嶽出手闊綽,在整個淮南,姓鄭的出了豐縣的鄭氏一族的千金,還能有誰。
況且鄭侍郎家的千金,父親才從才從南方調來,他的千金不知曉從前京都的事宜也當屬正常。
想到這裡,劉衡輕笑一聲,“你都能找到,我當然也能找到了。”
說着這話的同時,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似是在回看當年那位小小的少年,是如何在一夜之間從高位跌落神壇的。
鄭殊嶽并未瞧見,她也不甚是清楚這大乾的皇家秘辛,自己多方去了解後,隻是知道當年先太子私自招兵買馬,欲要謀逆,被抓了個現行,聽聞當時的乾帝雖然氣急了,也隻是想要囚禁先太子,是先太子自刎謝罪,劉衡作為養在先太子膝下的皇孫,還是受到了牽連,給他在富庶之地劃了封地,早早就讓他去做個閑散王爺。
身為帝王,有這般算計也是應該,雖然劉衡同先太子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保不齊劉衡受其恩惠,會生出什麼樣的心思。
不過站在劉衡的角度,鄭殊嶽倒是覺得,如此這般境地,比起在京都身份尴尬,閑散王爺也未嘗不好。
二人安靜坐了一會兒,不多時劉衡卻睡着了。
鄭殊嶽沒打擾他,悄悄的走到河邊去玩水去了。
金烏當頭,鄭殊嶽索性脫去鞋襪,将一雙粉嫩的雙足置于河流中。
日落西山時,劉衡方才轉醒,不見鄭殊嶽在身旁,他竟然有片刻慌亂,直到看見她在不遠處同侍女嬉戲打鬧,方才放下心來,然後會心一笑。
他已經許多年未曾這般踏實睡過。
晚膳時分,二人相約一道去了天香樓,劉衡主動點了些京都的名菜,鄭殊嶽今日玩痛快了,什麼都不挑剔。
酒足飯飽後,鄭殊嶽詢問劉衡什麼時候回去。
劉衡粲然一笑,說道:“你舍不得我嗎?”
鄭殊嶽被這一笑,晃了神,脫口道:“你們大乾王爺都這般沒個正型的嗎?”
劉衡疑惑,“你還知道哪個王爺?”
鄭殊嶽打着哈哈,“京都城遍地是皇親國戚,你說我能不知道嗎?”
她想着說起劉景恐怕又要說回冀州,雖然這路是她自己選的,可是她心裡有些發緊,并不想說回去。
劉衡想了想,也是,不過大乾在京都的王爺,又得以鄭殊嶽這般評價的,恐怕隻有秦王劉景了。
他可是知道他四叔那些荒唐事的,多嘴道:“你離我五皇叔遠些。”
“為何?”鄭殊嶽發問,她印象中的秦王劉景好像對她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過,就是人有些貪圖享樂罷了。
劉衡朝前走着,聽到鄭殊嶽這般發問,他突然有些疑惑自己,為何同鄭殊嶽說這樣的話。
随即說道:“我亂說的。”
鄭殊嶽卻當真了,她還有些想聽劉景八卦,大步追上前,仰頭詢問道:“劉衡,你給我說說嘛,我剛來京都,好多事我都不知道。”
鄭殊嶽語氣似有些撒嬌,劉衡有些恍惚,自從去了朔川,這許多年來,他身邊除了鄭殊嶽還從未有一個女子這般直呼他的名諱,而且鄭殊嶽還是知道他是煊王的情況下還同從前一般同他相處。
不免唇角微微上揚,或許在鄭殊嶽眼裡,她隻當他是從前認識的劉衡,不論他是煊王還是販夫走卒都一樣。
他喜歡這種感覺,沒有刻意的上下尊卑,沒有可憐他的眼神,也沒有謙卑的讨好。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他要原諒命運的不公,原諒那些埋藏的陰謀詭計。
“那你回南方吧,”劉衡脫口而出,卻說的誠懇,“京都又沒什麼好的。”
鄭殊嶽做了個無奈狀,說了四個字,“身不由己。”
鄭殊嶽眼中滿是落寞和無奈,劉衡恢複了理智,岔開話題,“京都也好,你可以見到楚清衍。”
鄭殊嶽被劉衡這話調侃她,她可是記得劉衡說過“楚清衍有什麼好的。”
隻是提到楚清衍,鄭殊嶽就想到了雲芳芷。
“劉衡,雲姐姐為什麼非要退婚呐?”
劉衡像看傻子一樣看鄭殊嶽,“那定然是雲小姐看不上楚清衍,所以才要退婚啊。”
鄭殊嶽歎了一口氣,似是有些不開心。
“可我覺得那楚公子似是不願意退婚。”
劉衡見狀,說道:“你傻啊,雲小姐退婚了,你不就有機會同楚清衍議親了嘛。”
這話本是玩笑話,但鄭殊嶽卻沒有開心的迹象。
或許就連鄭殊嶽自己本人也不知道為何會沒有開心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