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跟你扯,祝賀啊池知事,有事找我就成。鄭文寶就是個水貨,辦事不靠譜。”還沒等鄭文寶發難,他便逃也似的溜了。
池宜溪方才便在二人之間左看右看,最後得出個定論。
這二人關系估計不一般!
“莫跟小人見識。招人嫌!”
“二位大人都有趣得緊。”池宜溪打趣着,明明隻是尋常話,鄭文寶卻被她這句撓得心裡癢。
“不當差就不要叫我大人。”鄭文寶道,“我字東陽,叫我東陽就成。你呢?”
“我無字。東陽喚我阿溪就好,家裡人都這麼叫我。”
方才出門,鄭家馬車便停在門口等着了:“住哪兒?我送你。”
池宜溪擺手謝絕她的好意:“不用,我有人來接。你快回吧,明日見。”
鄭文寶也不多言,直接就上了馬車,車轍印一路蜿蜒,也是池宜溪回家的方向。
天色尚早,池宜溪在門口待了一會兒,直到見不着鄭家馬車,才提步回家。
原先李伯說要來衙裡接她,卻被池宜溪拒絕了,這大好天色,她想安靜感受下。
今日折子看多了,眼睛不乏疲勞,人也有些頹,隻有感受着沿路小攤上帶來的煙火氣方才覺得輕松了些。
想來父親平日下卯回家也是這麼累的,池宜溪慢慢走着,腦子裡理着今日得到的信息。
關于官場人情,關于交上去的折子。
“池小姐,我家主人邀您茶樓一叙。”一個小仆攔住池宜溪的路,雖不識得他,但池宜溪也不覺得如今的自己還值得誰惦記。
跟着小仆上包廂,推門而入便是綠茶清香,聞起來應該是去歲的筠山銀針。
“為官感覺如何?”林寂動作舒展輕盈,出海、展茗。他耍的一手好茶藝。
池宜溪沒回答他的話,徑直坐到他對面,反問道:“這時候便喝筠山銀針了?”
林寂沒接話,反而将茶盞推到池宜溪面前:“今年樓瑞山請旨離京修典,陛下那邊又少一人。”
“太後眼瞧着是大廈将頹,但過了這麼久任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确實是不可小觑。”
池宜溪端起茶飲了一口,繼續道:“畢竟太後執政期間确實做出了不小功績,有些地方甚至有勝于陛下。”
林寂點頭表示認同。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隻不過有些隻是皮屑之癢,有的卻是剜骨之痛。”
不過這都不是他們二人能左右的,不過隻能閑扯幾句而已。
“那誰是太後身邊的‘樓瑞山’?”
“内閣大臣窦知從。”
池宜溪點頭:“日後我會留意是否有跟他相關的折子。”
“畢竟你和他算是‘同僚’,也該關注下的,日後可别誤傷了人。”林寂說的揶揄。
池宜溪沒好氣的端着茶杯,遮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眸子,美則美矣,此時卻惱得剜了對方一眼。
“你請我喝茶就為這?”池宜溪道。
林寂搖頭:“我查到些東西,感覺同勝王案有關。”
聽他這樣講,池宜溪也不禁坐直兩分。畢竟他們眼前的頭樁要緊事便是這個。
窗外呼的刮起一陣風,急急帶來些雨,結實砸在地面上,路上行人紛紛躲入附近商鋪避雨,樓下傳來一陣哄鬧。包廂木制門窗雖薄,卻在這時将抱怨聲、争吵聲隔絕在外。
此刻這方天地裡,隻有氤氲缭繞的茶氣和旁邊漏刻規律的提醒時間。
還有兩道極淺的呼吸聲。
“當年勝王所在州府銀錢短缺,百姓貧困,并不足以支撐駐軍所需。是以朝廷一直都會撥相應軍需稅款去補貼。”
窗外雨下得越來越急,天色卻不見暗。有些雨順着窗棱飄進來,二人卻都無心搭理。
“可自從太後執政,勝王駐紮在當地時,明面上數額未變,可實際上卻是一年比一年少。”
“不曾有人提出質疑?”
林寂搖頭:“當時近乎是太後的一言堂。雖有質疑,但太後的态度不是搪塞便是不理。”
“那少了的銀子可有找到?”
“不曾。”
“你怎麼發現的,事情已過了這麼多年,可會有出入?”
“前些日子找到的舊人親口告知,後來我又派人去了趟勝州案牍庫,數額不曾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