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是怎麼回事,”随河問:“夜半時分青冥也就是劉府大夫人在這間院子究竟遇到了什麼人?你為何會在劉府影壁中栖身?我沒有那些耐心,你若都不知道,今日就下冥界吧。”
這個看起來并不強壯的男人聲音平淡得沒有絲毫波瀾,可冰冷殺意卻如同千萬根細針懸在它緻命處,它清楚自己隻要否認一句,轉眼就會身首異處!
饕餮梗着頭顱,忍了忍,見他二話不說翻掌作刀,腹語怪叫道:“不得殺我,我都告訴你!”
“說。”随河忽然看了它一眼。
饕餮委屈道:“昨天夜裡,那女人不知為何非要與另一道魂魄融合,沒過片刻她要那小子去一個叫錢氏的地方找姓随的。随後這府中主人劉璋從内廳走下台階,那女人瘋了般将劉璋死死咬住不松口。驚得一衆人去尋大夫,回來時那女人就剩下半口氣了!沒一會就死了,大夫說是不祥之兆,劉璋派人将她埋在西山腳的亂葬崗。就這些。”
“一派胡言,你分明是把之前那名下人的話重複了一遍給我聽。還有,”随河冷冷道:“你并未告訴我你怎麼會在劉府門前藏身,你方才情急中說‘不得’殺你,而非‘不要’殺你。那是上位者語氣,絕非一朝一夕養的出,這說明你早已經習慣這樣發号施令。因此,你一定在一個身份不一般的人身邊做事,否則你絕不可能毫無緣故待在人族的院子裡。饕餮愛吃人肉衆所周知,你忍得住不去為禍百姓已經令我稀奇。還是說...”
饕餮張大嘴,呆滞地看着他。
謝皎與有榮焉道:“師父真是心細如發,我還需再學一百年。”說罷,他将劍尖搭在饕餮頸側,“你不可能鳴不畏的靈寵,他這個人怕死,從無喜好可言,也不會給他人留下一絲一毫可能存在的可乘之機,于他而言喜好亦是弱點。據劉夫人所言,她記憶中有個戴着獸首面具的無名人,你極有可能就是他派來監視劉拂霜的。若有朝一日劉拂霜原魂歸來,讓你封她的口,是不是?我告訴你,那女人的魂魄被我們先一步帶走了。”
饕餮的确不是個甯死不屈的,當即道:“你們說得對,但那劉拂霜當真不是我擄走的!我拿性命發誓,沒有半句謊話。”
随河不由自主上前半步,問道:“你那主人,可是陸雪寰?”
饕餮聲音消失,不可思議擡起臉,像活見了鬼,“你..你到底是誰,你怎會知道君上名諱?!”
随河彈指一揮,神光徐徐飛入饕餮口中,它可怖的傷口須臾好轉,長出新舌。
“我不僅知道他姓名,”随河頓了頓,緩聲問:“雲垂野這個名字,你可聽過?”
饕餮有沒有聽過謝皎不清楚,但他既沒聽過雲垂野,也從未得知陸雪寰是何方神聖。一股莫名的情緒催促着他想立即捉走随河,強令他将一切未曾與自己分享過的所有事與人盡數道來。
可那些日子隻是夢而已,還是與随河的預想相差甚遠的夢。
饕餮那張人面凝固,而後它慢慢露出哭相。他乖順地向前爬了幾步,趴在随河腳下道:“這位仙君,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方才不知是上界大人巡查,我将劉拂霜去向再與您說一遍。”
“青冥想離開劉府,與劉拂霜融合魂魄讓她與劉璋道别。兩重魂魄在她體内沒過一刻鐘,她應當是從劉拂霜的記憶中得知了重要之事,就令那小子去報信。”這隻兇獸一改方才的含糊其辭,擡指朝着紫藤,“他離開後,劉璋出廳堂,當頭一掌将人打死,派人将劉拂霜屍身扔去亂葬崗。這個劉璋為何這樣做,我不得而知。他雖是個人類,不知為何看得見我,他用三十六個活人與我交換,要我放一把火燒了這宅子。仙君,這回我沒說半個字假話,至于那些人,我還未來得及吃呢。”它幽怨地看了一眼遠處亮起的窗。
紫藤顧不得害怕,跑上前來,抓着饕餮搖晃,帶着哭腔道:“那我青冥姐姐呢!”
“臭小子,”饕餮打了個響鼻,濁腥氣味噴他一臉,陰陽怪氣道:“這我上哪知道去?就連劉璋為何會這樣做我都不得而知。他隻是個凡人。”
謝皎聽了片刻,忽然道:“那這麼說,劉璋的行為的确奇怪。難道青冥從劉拂霜的記憶中察覺的事,與劉璋有關?”
随河使了個法訣,像無形蛛絲纏繞在饕餮周身,對謝皎道:“你帶着紫藤與聞歡聞意去亂葬崗尋找劉夫人屍身,務必要快,十二個時辰内生魂不入冥關。”
謝皎敏銳道:“你又去哪?”
“冥界。”随河一手提起饕餮身上看不見的縛網,聲音傳到謝皎耳裡時,身形已在千裡之外。
冥界大殿,靡靡絲竹聲中,碧青冥月碩大,挂在天幕上永恒的冷照着冥界殿宇。
一枚流星從天滑落,拖着尾焰,照亮飲酒作樂的衆人。
鳴不畏目光一動。
座下鬼将陰森地笑道:“少主,來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