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自己鑽研透徹後,方會将謝皎帶到後山試劍。如此一來,謝皎反而成為一個他奮發上進的緣由。
二人相處起來似師徒,更有幾分同窗摯友之情。求道偶有阻塞,他們便分别向山門中長老前輩求解,若有人能釋疑,随河與謝皎皆恭敬侍奉其人,四方山峨眉長老,冀明長老,清石長老,等幾人皆做過他們一“疑”之師。
那些記憶一想起來,就仿佛泛着星輝,每個人都看起來那樣的可親。
謝皎不由得微笑,“師父請講。”
“你才學尚淺,對上姬非臣并無能赢的把握。我再傳你一道神訣..”
“不用,師父。”謝皎十分懷念與随河一同學術的日子,他們是那般貼近,近到謝皎常常盯着随河的身影,腦海中冒出些不便言說的念頭:他與随河這樣相互取暖,相依為命。與相濡以沫有什麼不同?
...與少年夫妻有什麼不同?
山中歲月不知年,那時他真的以為還有很多個像這樣的十年。
随河微微詫異,“不用?徒弟,你若以為姬非臣是個任你搓圓揉扁的,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此人城府深細,慣會做出容易拿捏的假象,你不可逞強。”
謝皎眼角觑着随河的表情,心想十多年過去,這人居然還沒發現自己早已經摸清他的一舉一動與心思,怎麼還拿這招對付自己?
試問,幼年時有人用糖人哄騙你,你年近而立,這人居然還真心認為用糖人哄騙你能得逞。
對往昔的眷戀與不舍固然強烈,可時過境遷,一股更為暴烈沖動,同時又涓涓不斷的情緒在謝皎心頭流淌。
要随河再也不能小瞧他。
再也不能将自己當好騙的。
...再也不能...隻當自己是弟子。
謝皎眼皮一眨,再次強調道:“不用,師父。我不該騙你這些年,你教我的那些本領,我若運用自身之力,威力便能放大數十倍。你布置計劃便是。”
随河狐疑上下打量他,“...好罷,你我二人分頭行動。我去見姬晉,你拖延姬非臣,越久越好,務必拖至我與姬晉的密談結束帶他來王府,屆時你隻管激怒姬非臣,我在一旁,不必擔憂。”
謝皎道:“師父自去便是,徒兒必不辱命。”
*
謝皎那廂仍無姬非臣周旋着。
這廂皇宮正殿,明堂中,龍椅上,結界包圍了整個大殿,文武百官交頭接耳,眼望空無一人的龍椅,個個驚慌失措:
“這,陛下自方才消失後就再也尋不見人!快去請王爺,來人!”
“大人,周圍已被堵死,殿外守衛眼中大家今日如往日一般堂上議事,他們,他們無法察覺不對之處啊!”
“怎會如此呐,這是何方妖術?四位鎮殿将軍出身玄門,難道也無計可施?”
東西南北四角四名身着铠甲的将軍亦驚疑難定,面有愧色道:“這位訪來..我等不是對手,完全無法捉摸蹤迹。”
姬晉坐在龍椅上,難以行動。在他眼中,大殿空無一人,隻剩眼前這個..這個...
随河站在龍椅前,打揖道:“陛下,我方才的條件您若不答應,您的文武百官就該心急了。”
姬晉憤恨目光死死盯着俊眉修目的随河,勃然大怒道:“你飛升不足三載,又被派遣下凡奔波,你在人間自恃人物,天界隻當你是個賣力跑腿的,莫不是以為成了仙,就能真的随意來去?”
“陛下莫顧左右而言他,撤下青遲對謝皎的海捕令,”随河看他,“還有,帶我去見錢關,既然姬非臣将他藏得這般深,我答應你不殺錢關便是。”
“錢關若見你,他就該死了。”
姬晉恨随河的目中無人,青遲天子從未在一個人面前這樣渺小。
“你不怕,是因你依仗姬非臣。”随河目光平靜,“那我告訴你,姬非臣貪心不足蛇吞象,不僅将你這個皇帝位置看作囊中之物,還要做這個人間五國的霸主,你信是不信。”
做皇帝的,不論有多深情厚誼,最怕的無非是被殺與奪權篡位。這二者對于他們在某種程度來說,是同樣的結局。
姬晉諸般情緒淡下,隻剩陰森而冰冷的聲音回蕩在空殿,“随玉裁,你挑撥離間欲使我們兄弟阋牆,若拿不出佐證,今日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如你所願。”
“若我拿得出證據呢?”
随河此言一出,姬晉沉默許久。他掌心按着冰冷的龍頭扶手,指節發白。
随河微微一笑,“陛下,可否請您随我前往逍遙王府看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