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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骨頭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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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聖亦死,兇愚亦死。

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纣,死則腐骨。

重章踏進靈堂的時候,喪歌唱得正大聲,而周巧巧哭得驚天動地,幾近昏厥。

他悄悄踱到李嬸身邊,李嬸看他一眼,小聲問:“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中午才過來嗎,現在早着呢,還要站一陣子。”

重章搖搖頭,喪歌太大聲,他完全聽不清楚。

褲兜裡裝着錢夾,他想交給警察,可走到了那個和胡克堅分别的路口,他卻又不想了。

這樣的猜測很不好,哪有兒子懷疑老子殺人,可重章很難不這樣想,如果兇手真的是重國強呢?交出這個錢夾就意味着,李嬸不再有老公,重章不再有爸爸,這樣的後果可以承受嗎?

即便兇手不是重國強,錢夾出現在他家,那重國強也脫不了幹系,他參與過殺胡克堅這件事吧?

重章視線投向重國強,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點端倪。

重國強站在人群中,穿一身樸素的黑色,神情肅穆而顯哀戚,仿佛死的人真的是自己的親哥哥。

重福田離世的時候,他有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他真的在傷心嗎?

他知道這個錢夾的存在嗎?

他和這件事真的沒有關系嗎?

有吧,有的。

重章沒有任何證據,但他知道,一定是有的,這是出于最親近的血緣的判斷,或許他這麼壞這麼自私,都是遺傳自重國強。

是的,一定是有怎樣的父親,才會有怎樣的兒子啊。

合着歌聲,重章的心髒在怦怦跳動,那些流淌在骨血裡的壞的因子在蘇醒,在掙紮,在叫嚣,無法自抑,不受控制,随着鼻息,随着吐氣,噴薄而出。

一股黑色霧氣從他身上散溢,瞬間籠罩整個靈堂,卷動着白幡,吞噬了火焰,遮掩住每個人臉上的哀傷。

重章得以瞧見他們内心真正的表情,聽見他們無法宣之于口的真實聲音,譏笑的,看好戲的,落井下石的……都是不懷好意的。

席上,重章捧起一碗熱氣騰騰、濃白鮮美的骨頭湯,湯面上飄着肉的浮沫。

這又是用誰的手、誰的血、誰的生命熬成湯?

席上的人放眼望去這麼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誰是貪婪的張生,誰是沒有惡報的張生,善良的張生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村子、在這個席間能有幾個?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重章才沒有審錯題,真善美隻是流動在紙張上的文字,是成年人的僞飾。

壞的人這麼多,多重章一個又怎樣?

他才不要做好人。

重章把骨頭湯一飲而盡,那個錢夾帶出去,又被好好帶回家,重新放回到龛台深處。

錢夾被動過的秘密,隻有死去的螞蟻知道。

隻是,重章才剛有了壞的苗頭,才剛把“壞”付諸實踐,十分鐘後,他的報應就來了。

李嬸要去給鄭招娣洗澡,進房就看見床柱上的麻繩被磨斷,被子掀開,被窩早就涼透了——這說明鄭招娣離開的時間已經很久。

他們出去找,逢人就問,有沒有見到我家招娣?我家招娣來過嗎?

今天村裡不是大喜,就是大喪,家家戶戶沾親帶故,都去赴宴,壓根沒有人見到鄭招娣。

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不知道,沒看見。

熱心的人一起去找,手電筒的光掃過麥田,池塘,橋頭,統統沒有找到。

重章找得滿頭大汗,巨大的恐慌淹沒他的心頭。

是死了,還是走了?他會像失去爺爺一樣,沒有媽媽嗎?

“今天月亮是血紅色的,又大又圓,看起來真邪門。”

“是啊,村裡剛辦了喪,轉眼就不見了個人,會不會是今天不吉利啊?快快,差不多就回去吧,這麼晚還呆在外頭怕沾上不幹淨的東西。”

有人從重章眼前急急而過,他聞言擡起頭,今天确實是血月,月亮發紅發亮,被山頭擋住了一小半,但還是大得吓人,像是快要掉下來,即将砸落在這個村子上。

那個方向是……蘆葦灣。

想要看見月亮的全貌,隻能去蘆葦灣。

重章神色一凝,一瘸一拐向蘆葦灣跑去。

在山上,他遇見了鄭淑儀兩姐弟,兩個人正手牽手往山頂走,被手電的光打過,鄭淑儀擋着臉,眯着眼睛對重章打招呼。

他們一塊兒向上走,重章三言兩語說完事情經過,并拜托鄭淑儀幫忙找找。

鄭淑儀很熱情:“哦哦,你媽不見了呀,你别着急,我們和你一起找。”

聽到别人需要她,她即刻爆發出了一身使不完的牛勁兒,牽着胖弟弟,拽着行走不便的重章,一路殺到山頂,又沖下山坡,一下子就到了灣頭。

“媽,”重章撥開蘆葦,大喊,“媽——”

鄭淑儀把蘆葦踩塌,也跟着喊:“阿姨,阿姨,你在嗎?聽見的話應一聲哦,阿姨,你聽得見嗎?”

重章很想說,鄭招娣不會應人,可是沒想到,在鄭淑儀喊完以後,蘆葦叢裡真的傳來了應聲。

他們動作一頓,還在辨别聲音發出的方向,蘆葦窸窸窣窣,聲音越來越近,好像有什麼東西沖他們而來。

重章一提心神——在後面!

他轉過身,蘆葦向兩邊撥開,一陣白色的風急速掠過他的身邊,掠走了鄭淑儀。

“啊,救命!”鄭淑儀尖叫起來。

重章和鄭昭賢伸手去拉,隻抓着蘆葦,鋒利的葉片劃破重章指尖,他們立即追上去,而那彎垂細長的葉片在緩慢滴落血珠。

從蘆葦叢中央一直追到灣道邊,鄭淑儀掙紮着,撲騰亂打,扇了那人一耳光,而灣邊濕滑,白衣人被打偏了頭,看不見路,腳底一滑。

“撲通”一聲,兩個身影就從重章眼前消失不見。

“媽,淑儀!”重章跪在灣邊,一手攥緊一把蘆葦,另一隻手伸下水去撈人。

水面漾開一圈一圈漣漪,除了濕滑的水草,重章什麼也沒摸到,他的身子壓得越來越低,手越伸越下,一整個胳膊全都浸在了水裡,依舊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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