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的确比肖紫衿來得可靠,小黃狗起碼知道護主,而肖紫衿面對被請來救治喬婉娩的李蓮花時,卻仍是一臉提防和敵視的模樣。
李蓮花壓根不去看他的臉色,因為關河夢正攔着他請教脈案:“李前輩,在下有一事讨教。我有一位病人,因中毒瘋癫,自言日見鬼魅,驚悸怔仲,夜不能寐。而後持刀殺人,十分狂躁。我用藥數日,銀針刺穴,卻久不見效。以前輩之見,當如何用藥?”
“病人若是武林中人,内力不弱的話,可試過取新鮮虎掌加以處理,繼而服下?”
關河夢大皺眉頭:“虎掌乃劇毒,未經炮制豈可輕易服用!這無疑是以内力修為,與劇毒搏一次性命,是在殺人!”
“以毒攻毒罷了。”李蓮花淡淡道,“若想清醒一點呢,不妨去搏一搏。若是内力不足的話,也可以藥湯泡過之後再用。雖然虎掌有劇毒,卻能延遲或縮短瘋癫發作的時間。”
“治病救人,若無十分把握豈可輕言!”關河夢神色嚴肅,“你如何保證病人服下虎掌之後不被毒死?”
李蓮花笑了笑:“那自然是不能了。”
關河夢頓時怒道:“你這是草菅人命!”
“關先生,是瘋瘋癫癫的活着,還是清醒着死去,不妨問過病人自己的決定吧。”李蓮花輕描淡寫打斷他的怒氣,“換做是你,你也甯願這般瘋癫地活着,甚至有可能不知不覺中放任自己傷害親近之人麼?”
關河夢怔住。他倒不是對李蓮花有意見,而是出于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的行醫準則,對于李蓮花以毒攻毒的法子不贊同,但聽到對方這般一問,他倏然發覺,自己給病人留下的選擇,或許并不一定都是對的。
李蓮花對于關河夢倒也很是欣賞,因此并不在意他剛才的怒氣,反而轉頭問道:“方少俠傳信,說喬姑娘中了寒毒冰中蟬,邀在下前來診治。這……不知喬姑娘現在何處啊?若要醫治,也得先診脈再說吧。”
衆人這才醒悟過來,連忙帶着他去喬婉娩的卧房。
關河夢早已用銀針刺穴,多次逼毒,隻是這寒毒十分難纏,餘毒一直未能清淨,喬婉娩身體虛弱,隻能一直卧病在床。
李蓮花診過脈象,便道可用以毒攻毒之法,輔以針灸逼出餘毒:“隻是用來遏制毒藥毒性的材料比較難尋,需要寒冬梅、新春李、夏末荷、早秋菊各六十朵,用大火熬成藥湯,才能助我解毒。”
這些東西聽着就難找,肖紫衿當即面露懷疑之色:“你說的這些材料簡直聞所未聞,别是故意糊弄我們!你若是信口開河,可知後果?”
“肖大俠既然不信任在下,又何必千裡迢迢請我來診治?”李蓮花懶得再給他好臉色,起身便走,“諸位還是另請高明吧。”
“哎,别别别!”方多病連忙攔住他,扭頭怒視肖紫衿,“肖大俠,你發脾氣也要有個限度!你忘了之前去信請無了大師的時候,大師曾說李蓮花可解此毒了嗎?這人命關天的事情,誰敢兒戲啊!”
佛白石三人皆在,聽了李蓮花報的那些材料也是面露猶疑,但方多病提起無了大師的來信,倒也确有其事。
眼見雙方僵持,紀漢佛便道:“這些材料一時難以集齊,紫衿也是擔心喬姑娘,有些心急了,還請李神醫見諒。”
蘇小慵與喬婉娩交好,這次也随着義兄關河夢同來,便幫腔道:“這些東西在鎮上各處藥鋪子、果鋪子、茶鋪子都有,我們一起去尋,定能集齊!”
李蓮花冷淡道:“既然如此,蓮花樓就在山腳下,等你們集齊了材料再來尋我罷。”
衆人錯愕,目光紛紛看向肖紫衿,卻見這位肖大俠正抿着唇,露出一副不情不願的神色,竟是沒有開口留人。
“李先生留步。”
一個虛弱的女聲替他開了口。
“婉娩!”肖紫衿連忙奔到床邊,扶着她坐起身,“可是我們吵醒你了?”
喬婉娩搖搖頭,望向李蓮花:“有勞李先生千裡迢迢為了醫治我而來,紫衿憂心于我,招待不周,還望李先生見諒。慕娩山莊空置的客房還有許多,先生隻管挑選自己喜歡的住下便是,也免得往返山下,徒增勞累。”
方多病已經迫不及待要替他拍闆:“是啊,李蓮花,你就留下呗,你這小身闆這麼弱,跑來跑去的也費勁啊!”
李蓮花看喬婉娩面上的懇求之色,到底還是有些心軟,也就半推半就答應下來。
方多病一路跟進了李蓮花的房間,還四處找了一圈:“不是,那個誰,沒跟你一起來嗎?”
李蓮花坐在桌邊給自己倒茶喝,聞言撩起眼皮:“誰?”
“我明明寫信去了金……”方多病頓了一下,壓低聲音,“金鴛盟,笛飛聲和我師父真沒來?”
李蓮花淡淡道:“要他們來做什麼?”
方多病急道:“這不是喬姑娘中毒了,需要揚州慢才能解,所以我才寫信……”他忽然反應過來,“不是,李蓮花,你還真的能解冰中蟬啊?我還以為你的醫術就是三腳貓,拿來騙人的呢。”
這臭小子說話真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