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走到庭院伸了伸懶腰。
風動暗香濃。
走到一處殿門前,瞧見一扇半掩的窗。
探頭一看,司命正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他面前正擺着一面巨大的圓鏡。
鏡中有人影晃動。
“丹姝快醒醒!”
被人喚醒時,玉靈慌亂的臉放大在她跟前。
“怎麼了?”
“司命不見了——!”
“司命不見了?如何會不見,是不是出門赴約去了?”
她睡前還看見人了。
玉靈趕忙搖頭:“不止司命不見了,山河鏡也不見了!”
“什麼?”丹姝一個猛子跳起來:“山河鏡也不見了?!”
那般大的東西總不能是自己長腿跑了吧?
她腳步匆匆地往前跑,穿過幾道宮殿。剛邁過門檻便見擺放山河鏡的位置空空如也。
丹姝腦中炸響悶雷,頓感天塌地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天!這是要她的命啊,她的雷刑還沒好全乎呢…
如今丢了人又丢了法寶,她好像真的要被發配到啟明殿掃地了……
玉靈已經亂了手腳:“丹姝這可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應該報給玉清上相?”
丹姝摁住它:“先不急,待我差個飛符問問,司命昨日不是說要将山河鏡送去兜率宮嗎。”
司命殿裡落針可聞,一人一獸都盯着丹姝手中的飛符。
隻是一連問了好幾次,飛符都不曾接甚至沒有送達。
丹姝臉色難看起來,飛符不接還有可能是不想搭理,但若是不曾送達那便是出了三十三重天的範圍了。
丹姝趕緊将殿門關緊。
細細叮囑玉靈:“你好生呆在司命府,我親自跑一趟兜率宮。”
丹姝駕雲飛得如一道寒芒。
進了山門匆匆跳下,一路穿過須彌座進了金殿。
仙童仙使倒是絡繹不絕,可其中沒有司命的身影,再往後穿過蓮花券門就是老君的煉丹房了。
捧着大蒲扇的金角瞧見丹姝來了便迎了上去。
“丹姝姐姐是來拿仙丹的嗎?”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前幾日還托老君煉仙丹。
丹姝忙不疊點頭:“正是,我來瞧瞧仙丹煉好了沒有。”
金角低着頭有些扭捏:他家老頭最近憊懶得很,那仙草還擱在匣中沒拿出來呢。
丹姝心念一動:“莫不是你家老君還沒開始替我煉丹吧,又給哪位仙君熔煉法寶去了?”
金童擺了擺手:“哪有法寶需要熔煉,隻是我家老君近幾日煉丹精細了些,柴炭都用了一堆,我這不還沒補呢。”
“難道還要我補?”地位越高,日子還越省了。
金角頭搖成個撥浪鼓:“可沒有那個意思,丹姝姐姐送我的靈泉都夠煉好幾回丹了,怎好再要柴炭,姐姐安心等幾日,我親自給你送去。”
丹姝跟着他裡裡外外逛了一圈,司命的影子都沒瞧見。
隻得失魂落魄地打道回府。
仙官神将若無宣調,下凡需持令,還有時間限制。
司命府的下凡令牌僅有一塊,她給了金童,那司命就是私自下凡。
丹姝自己金身一事還沒着落,頂頭上司又私自下凡。
簡直内憂外患。
丹姝回到司命殿時,金童已經從地府回來了,兩個被抛棄的小獸正等着她。
見她一個人回來,金童問道:“司命大人不在兜率宮?”
丹姝搖搖頭,兩人差點要哭出來。
她長歎一口氣,為何要把山河鏡帶走呢?
山河鏡曾是娲皇口中一縷氣所化,是上古神器。
即便司命的神職一削再削,從掌控九州壽夭的上神變成記錄凡人瑣事的神仙,山河鏡也始終留在司命殿。
此等靈寶落入凡間,玉清上相若是知道就不是一百雷罰能抵消的了,整個司命殿都要跟着吃挂落。
瞧着兩隻小獸傻呆呆地看她,丹姝拿回金童手中的令牌:“我去尋司命,将山河鏡和生死簿帶回來。”
玉靈:“我們還是去找玉清上相吧。”
丹姝搖了搖頭,其實她也有私心。
辛啟尚在凡間,如果可以借山河鏡尋找他的下落,眼前不就是個大好的機會……
天上飲茶的功夫人間早已過去月餘,隻要在這個時間内找回靈寶,想來玉清上相不會難為她。
即便真的找不回來,就讓金童替自己禀告玉清上相,那時再回天宮也不晚。
*
世間有一神樹名曰扶桑。
湯谷甘淵,羲和娘娘浴日之處,曾有十隻金烏落在此樹上。
天帝斬斷天梯建木之後,扶桑便是唯一可溝通天地人三界的通道。
扶桑上接東天門下連黃泉。
除去那些時不時需要下界施雲布雨降妖伏魔的神仙兵将外。
其他神仙隻有在此處下凡才不會被虛空中的罡風撕碎。
想到這兒丹姝生出一絲擔憂,司命私自下凡,被那罡風卷過一遭,還剩幾分活頭?
扶桑樹所植之處,四面皆有神将看守。
神樹高聳入雲端,直往宇宙虛空而去,猶如界門一般望不到頭。
距扶桑樹不遠有一處仙台。
其上是一座大門緊閉的宮殿,淡去的華光下依稀能窺見往日的金碧輝煌。
自上一任主神寂滅之後,這裡已經許久不曾開啟,荒廢至今。
恍惚間,丹姝似看見有一紅衣神女,憑欄遠眺。
再細瞧,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