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順着長杆将軍旗燒了個幹淨,隻剩一片灰土,濃煙撲面。
少将軍銀甲血衣,殺人如剪草。
兩軍交戰過後,箭簇槍頭紮穿了地上的屍體,蜿蜒的血水聚在一起形成遍地的血水窪。
人聲寂滅,隻剩徘徊的寒鴉。
風煙穿過,一個衣衫褴褛的男子,滿臉急惶地往此處趕來。
白淨的臉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蹲下身在人群裡翻翻找找。
“就該在此處的,難道是下凡時亂了方向?”
翻找了不知道幾具屍首,直到将一個被血浸透衣裳的人翻過來。
男子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放松的笑容,頰邊一個小小的梨渦。
正是私自下凡的司命。
為什麼摸不到她的體溫?
司命心裡一慌。
想起自己在山河鏡中看到的那一幕,他還帶着血的手摸上女子的頸側。
那裡已經沒有了脈動。
司命貼着女子的心口,沉寂的如一具屍體。
他來晚了。
“你們幾個去那兒看看——!”
“若是砍不下厲天舒的人頭,将軍拿你們試問!”
齊國打掃戰場的人已經趕來了,正一個個翻找屍體,勢要将厲天舒的屍首帶回去。
司命擡頭環顧左右,果然就在不遠處有一道青灰色的魂魄,靈體外蘊着一道血紅色的光。
果然來了!
這個魂魄想要占據厲天舒剛死不久的身體,重修鬼道。
“我不會讓你動她。”
司命将厲天舒背到背上,給周身罩了一個隐身法帶着人逃離。
他要盡快帶她離開,不然過不久陰差便會來拘她的魂。
趁着魂魄還未離體,她就還有一線生機。
天庭距離人間足有三十三萬裡,這其中的罡風将司命的神魂撕扯的七零八落。
一步一晃。
司命在一夜間急行了數百裡。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放心,生怕有那認死理的陰差,即使跨了鄉郡也硬要将厲天舒的魂魄拘回去。
司命回了回頭,那魂魄還是不死心,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他不敢輕易動用神力将其打散,自己下凡後神力所剩無幾,若是真的将惡魂打得灰飛煙滅,難保不會被土地和城隍察覺。
背上的身體已經越來越涼,她等不及了。
司命摸了摸她青白的臉色,厲天舒此刻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
司命走了半日的功夫,找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小村子。
就留在此處吧。
他給自己收拾了一番抹去血迹,挎着一個藥箱子,裝成一個年約二十的郎中。
再将厲天舒身上的銀甲通通扒了下來。
血迹沉澱留下了褐色的痕迹。
尋了一個還算整潔的屋子,把人背了進去。
司命将人扶到床上,輕輕抹去她臉上的髒污,露出鋒利的一張臉。
“這般輕易就死了,我若不來你該怎麼辦……”
*
日薄西山,餘霞成绮。
鄉間的小院裡,殘破的窗紙悄然透出一道紅光。
司命從袖中取出一朵碩大的紅色的草,像一隻傘蓋。
丹姝若是在此處,必定一眼認出這就是種在司命殿角落裡的生死草。
神仙确實沒用上,凡人倒是真的用上了。
将生死草蓋在她身上後,厲天舒的臉色不再變得慘白,她好像真的隻是沉沉睡去而不是已經死了。
司命沒了解過生死草的藥性,所以不知厲天舒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他打了一桶水,用帕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迹,将淩亂的發絲規整到一邊。
雙手依舊冰涼,摸不到一絲人氣。
司命垂眸看着她:“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血肉之軀怎麼能這麼冷…”
屋子裡暗沉沉的,司命自己都一個哆嗦,怕凍壞了她。
便取出一塊赤金色圓碇,擺到了厲天舒的身側。
是避寒犀。
避寒犀色如黃金,溫溫然有暖氣襲人。
司命滿意了:“這樣應該就不冷了吧。”
随着生死草漸漸失去光澤,被它蓋住的厲天舒慢慢有了呼吸。
胸口有了微弱的起伏。
司命臉上一喜,湊近去探她唇間的氣息:她被自己救回來了!
他跑到屋外布下了一大一小的星盤,這就是那日從玄霄那裡要來的東西。
群星,方位之神。
裡面蘊含的星魂之力,可以抹去一切蹤迹。
他不能被天兵帶回去,他要在她身邊呆的再久一點。
确定屋外瞧不出痕迹,司命才放心的回了屋。
躺在床上的厲天舒卻有些不好。
她眉間緊皺,額上都是汗珠。
司命雖然把厲天舒的一條命拉了回來,但是她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若是不趕緊救治不死也要半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