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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後厲天舒就不再見他,司命将自己關在屋中,等着她親自來恩斷義絕。
數日後,院子裡響起一道極輕的腳步聲,司命推開門,見她站在台階下。
“厲天舒,你來看我嗎?”聲音微弱像是快要幹涸的泉眼,快要枯死了。
厲天舒心中一痛:“許久沒來看你,怎麼瘦了許多,是舊疾又複發了嗎?”
司命向她走了兩步:“我若是舊疾複發,沒有幾日活頭了,你會日日陪在我身邊嗎——”
“别說這些。”厲天舒捂住他的嘴,臉上閃過不忍。
司命卻忽然笑了,露出的一雙眼像是春風刮過,一夜之間滿樹都開遍了桃花。
瞧,她還在心疼自己。
司命讨好地握住厲天舒的手腕,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将她的手捂在自己手心裡。
“我再也不說了,這幾日你不來見我,我吃不下飯,心口憋悶許多。”
厲天舒沒有接他的話:“我知道有一位神醫木石先生,他醫術極好卻行蹤不定,就在昨日回京了,我帶你去看看。”
說完便不容拒絕地拉着他向外走,司命尚懵懂便被厲天舒帶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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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踏踏而行,車簾如柳絲割過心間。
司命的眼睛長在厲天舒身上,如今人就在咫尺之間,才明白那思念像春雨後的嫩芽,破土而出。
馬車行上城外山路,車輪壓過一個土坑,一個搖晃——
“唔——”
司命順勢向前一撲,便摔到了在了厲天舒的懷裡。
“怎麼了,摔到哪兒了沒有?”厲天舒忙上前膝行半步,攬住他的腰。
兩人衣袖裙擺交疊在一起,身子也貼得嚴絲合縫。
“說話呀,有沒有摔到哪——”
話音未落便被一雙柔軟的唇貼上來。
他親得毫無章法,像是将彷徨和思念都落在上面,隻一味貼着她發洩,身子也貼進她懷裡。
“決唔,你先…放開——!”
曆天舒握着他的腰想将人拉開,他卻死死抱住她,像是依附在大樹上的菟絲子,一旦被剝離就會死。
兩人混亂得疊在一起,司命雙腿分開坐在她懷裡。
腰間系帶散開,外袍滑落肩頭,露出裡面一層純白的裡衣。
曆天舒眼睛閃過痛色,她不想看着眼前之人像陷入沼澤一般,慢慢沉溺。
司命察覺她的分心從迷蒙出清醒過來,她驟然冷淡的态度讓他便體生涼,自己讨歡的情态是不是為她所不齒?二人情濃時,尚能看作是情趣,如今呢?
是自己日日傷懷,容顔有了瑕疵嗎?
他像是被刺中了一般,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握世人生死權利的天官司命。
而是要向一個壽數不過百年的凡人乞憐,得到她源源不斷的愛意他才能活下去:“阿滿——”
厲天舒卻已經抽離,控制住他的手臂将人扭過身:“決明,不要再鬧了。
她替他将衣裳拉起來,先是中衣再是外袍,替他系好了腰帶,就連腰間的香包也整整齊齊的給他擺放好。
司命垂首,任長發遮住了臉上的淚水。
馬車很快趕到了城外的寒山寺。
山門中有鐘磬悠揚,珍樓寶座,上刹名方。
沿着青石階而上,僧人将她們帶到一處僧舍,門扉虛掩:“木石先生便是在此暫住,小僧便先離開了。”
“多謝。”厲天舒雙手合十躬身。
僧舍修得清雅,建在半山腰上,綠蔭深處色濃似染。
二人進了内堂,竹簾後便是一扇偌大的窗戶,能看到山外的雲煙霧繞和點點蒼苔。
司命冷眼看着她與一個白發老人寒暄,循着她的話探出手去讓人探脈,看着她井井有條地安排好一切。
要離開時,厲天舒按住了司命的肩,卻自己站起身來。
木偶一般任人擺布的司命終于有了反應:“阿滿,你要将我留在這?”他臉色蒼白,像風中一片落葉。
“是。”厲天舒甚至沒有其他解釋。
司命扯出個笑容:“我要跟你回去!”
“不行,你留下。”
“你趕我走,不如讓我去死!”
厲天舒到底還是妥協了,像從前一樣點了點他頰邊梨渦:“你不是喜歡那日我們吃的櫻桃煎嗎,最近松雨樓又出了新的糕點樣式,我若是有空便買來看你好不好?”
司命張了張嘴,淚盈于睫:“好,我等你,你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