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枚銅制字章被送到沈冉桌前,沈冉按照原先在現代學過的方法将字章排列組合起來,開始嘗試活字印刷術。
可惜工匠手搓的技藝太差,印在紙上的字若隐若現。
沈冉無奈地歎息一聲,看來還得慢慢試。
真是任重道遠啊。
好在沈冉相當有耐心,一次不行就十次,一百次,一千次……工匠的火爐裡一刻不停地燃燒着,一批批字章暗中送往五皇女府,然後又被廢掉送回匠鋪重新熔掉。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
第一批用印刷生産出的書籍從雲樞社被送往各個書店,字迹清晰,價格不到手抄本的十分之一。
嘈雜街道上,書生惴惴不安地拿着好不容易從母父手中讨來的幾兩銀子,輕輕歎息。
母父不支持她走文試,平日對她買書的錢控制得很嚴,好不容易從她們手裡摳出幾兩銀子,不知道夠不夠買書的。
興義書店。
書生勉強挑了兩本書,計算着價格找到掌櫃結賬,掌櫃掃了一眼,在算盤上撥弄兩下。
“一兩銀。”
書生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掌櫃的……算錯了吧,兩本書隻要一兩銀嗎?”
掌櫃看她一眼,解釋道:“哦,這書是雲樞社送來的,她們新研發出一種印刷術,節省了人力成本,這些書現在便宜多了。”
“而且比手抄要更加清晰工整,等過些時日她們會送一批新的來,印的書就更多,你到時候可以再來看看。”
雲樞社?
書生按耐住心中的激動,結完錢匆匆離去。
她先前就和母父提過想去雲樞社求學,卻被拒絕,這次回去,她說什麼都要求母父答應讓她去雲樞社求學。
夜,中秋宴。
蕭靈均借口出去透透氣,隻身離席,遠離觥籌交錯的宴廳,蕭靈均走到湖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道腳步停在他身後:
“為什麼不讓人直接給我傳信?”
蕭靈均頓了頓,回過頭看去,是沈昭。
沈昭先前交代他入府取得管事權,将何齊安排在五皇女府伺候的人替換成沈昭的人,他确實換了,但要求這些人将消息遞給他再由他傳信給沈昭。
“有什麼區别?”蕭靈均淡淡道,“我怕他們做事不夠謹慎被發現,報告給我再由我傳信給你,不是更放心嗎?”
沈昭不置可否,提起另一件事:“雲樞社最近勢頭正猛,她們搞出了一個印刷術,把書本的價格壓下來。”
“加上之前《阿莫》那本書發行,她們現在文人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我怕沈冉也有想接觸她們的打算,你留意着些。”
印刷術……蕭靈均腦中浮現出沈冉書桌上的那些字章,這些日子沈冉将自己關在書房裡,沒日沒夜地搗鼓那些字章。
突然某一天沈冉特别高興地告訴他,她完成了一件特别偉大的事情。
第二天雲樞社發明的印刷術就鬧的沸沸揚揚。
沈冉她……
注意到蕭靈均發愣,沈昭皺眉問道:“怎麼了?沈冉有什麼情況嗎?”
蕭靈均抿了抿唇,違心道:“沒有。”
“她沒什麼異常。”
**
秋去春來,夏過冬至。
情蠱發作的頻率越來越低。
但蕭靈均知道這并不是什麼好事,發作頻率越來越低說明情蠱已經滲入他的血脈,每一次發作都比先前更難承受,隻待慢慢滲入他的心髒,他必死無疑。
他也不知道情蠱什麼時候會發作,因此一直不敢和沈冉同房睡,怕情蠱發作吓到沈冉。
蕭靈均坐在床上,手裡還拿着沈冉送的那個琉璃俑。
想要活命,唯一的方法就是沈冉死。
他怎麼會舍得讓沈冉去死。
琉璃俑邊緣泛着溫潤的光,蕭靈均輕輕撫摸着小人的臉,眼裡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柔情。
一聲貓叫。
青奴從窗戶縫隙鑽了進來,似乎知道自己身上沾了泥土,那雙銅黃色的眼靜靜看着他。
蕭靈均放下琉璃俑,淡淡一笑:“青奴,你今天要和我一起睡嗎?”
青奴回應了一聲,慢悠悠邁着貓步走到床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盤了起來,将腦袋埋進肚子。
蕭靈均看着青奴微微勾唇,吹熄了油燈,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他将被子拉過臉,閉上雙眼。
又是夢。
廣播裡傳出一道聲音:“诶诶诶,大家都來村口的榕樹下開個會啊,有大事。”
“重複一遍,來村口榕樹下開會!”
村長說話在這個小山村裡還是相當有分量,不多時村口的榕樹下就圍聚了一堆人,叽叽喳喳鬧翻了天。
村長站在中間,手插着腰大着嗓門道:“安靜安靜,都安靜一下。”
“我要和大家說,沈家丫頭考上大學了!還是國内最有名的大學,S大都聽過吧。”
“今天把大家喊過來,就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這丫頭命不好,她爸改嫁走了,她媽這麼多年也對她不聞不問的,好在她自己争氣。”
“大家都鄉裡鄉親的,能幫一把是一把,我帶頭!”
村長從褲口袋裡掏吧掏,掏出了幾張紅票子,拍在桌子上指着道:“我捐一千!”
衆人面面相觑,一千塊可不少,抵得上半年的生活費了,大家有些為難,村長又勸道:“捐一些吧,人家丫頭命多苦,大家互相幫襯幫襯。”
終于有了第二個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十塊:“我昨天剛買了一批魚苗,現在手頭就五十了,捐給沈丫頭吧。”
“我捐二百。”
“我捐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