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捐款熱情高漲，人群裡一個人卻掉頭就走，村長連忙追上去一看，原來是村裡最摳搜的趙金花，村長苦口婆心勸道：“我說你，平時摳一點就算了，孩子讀書你怎麼能一分錢不捐呢，多少捐一點，一塊兩塊的也好啊。”
趙金花莫名其妙：“誰說我不捐了？”
“那你幹什麼去？”
“回去拿錢啊，誰和你們似的天天把錢帶身上，也不怕丢了！我捐六百，沈丫頭她奶奶原先在的時候時不時幫我割稻子，我都記着呢，又不是什麼沒良心的。”
……
女孩跪在墓碑前，将一張紙放入燃燒着紙錢的火堆，火舌舔舐上紙張邊緣，很快就變為灰燼。
女孩輕聲道：“奶奶，我考上S大了。”
“我不會浪費我的人生。”
“我會有出息，賺到很多錢，帶爺爺過上更好的日子。”
“你會看見的，對吧？”
墓碑被擦得很幹淨，墳頭的草也被拔幹幹淨淨，看得出時常有人打理。女孩擡起手，指尖撫過墓碑上的刻着的字，以及笑得慈祥的老人黑白照片。
還沒等女孩從這悲傷的情緒抽離出來，一個女人風風火火趕了過來，她穿得紅紅綠綠，十分打眼，手中還拿着一支煙。
女人吸了最後一口煙，将煙頭扔在地上，用劣質的高跟鞋踩上去：“我聽人說你考上S大了？”
“是又怎麼樣？”
女孩很冷漠地回應，連眼神都沒有施舍一個。
女人明顯很有意見，但還是強壓着沒有發火：“怎麼和你媽說話呢？”
“我和你文叔叔商量了，你學費就走助學貸款，以後你工作了每個月寄一半的工資來給我和你文叔叔，就當是給我們養老了。”
“養老？”女孩冷笑一聲，“你養過我嗎？我憑什麼給你養老？”
“我說你這小兔崽子！”
女人撸着袖子将女孩拉起來，高聲道：“我是你媽，你的命都是老娘給的，你給老娘養老是天經地義的！”
“呵，我還有媽呢？”
女孩從女人的手中掙紮出來，毫不示弱道：“我隻有奶奶爺爺，我媽早死了！”
女人毫不猶豫揚手給了女孩一記響亮的耳光，連臉帶脖子都被氣得通紅：“你他爹的說什麼呢！咒老娘去死是不是？”
“和你那個賤人爸一模一樣，沒教養的東西！”
這聲響驚動了一旁樹梢的一群烏鴉，烏鴉扯着難聽的嗓子叫了幾聲，撲着翅膀向山裡深處飛去。
女孩捂着腫的老高的臉半天沒緩過神，再次看向女人，黑白分明的明亮雙眸裡滿滿都是倔強：“對，我就是沒教養。”
“畢竟我有娘生沒娘養。”
“那也比你這個畜生好，奶奶死的時候你回來看過一眼嗎？現在我考上大學了你知道回來了。”
“這麼多年沒管過我一天，我上大學了也不想出一分錢，張口就是要我以後把一半的工資給你，怎麼有臉說得出這樣的話！”
女孩怒吼着，将女人往外推：“滾！你給我滾！”
女人力氣沒女孩大，用方言怒罵了幾句離開了。
女孩弄走女人，再次回到墓碑前，靠着墓碑無力地滑坐在地，雙手掩面看不見神情，隻感覺身邊圍繞着濃濃的郁氣。
不久，又一個人來到女孩奶奶墳前。
女孩還以為是女人又回來了，不耐煩地放下手剛想罵：“你……”
來人是村長，她黝黑的臉上布滿溝壑，看着倒是憨厚：“丫頭，你考上S大了。”
女孩歎了口氣，站起身：“是。”
村長有些激動，給女孩豎起一個大拇指：“好丫頭，你是咱們村第一個大學生，這山窩窩裡也飛出你這個金鳳凰了。”
村長從衣服内襯口袋裡掏出一個塑料袋，打開塑料袋裡面是一個布包，層層疊疊包了好幾層，終于露出裡面的真面目，一疊零零散散的鈔票。
村長将東西塞到女孩手裡：“這是村裡大家給你湊的，一共是七千七百六十一塊六角五分。”
“咱們村雖然窮，沒什麼錢，但你好好讀書，别的不要多想，剩下的鄉親們來給你解決。”
“你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你放心，我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讀不起書的。”
女孩看着手裡的錢，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是七千，也可以是八千，可偏偏是七千七百六十一塊六角五分。
這裡隻是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對于地裡刨食的人來說七千塊錢夠他們生活很久，太多人甚至一輩子沒出過這個小山村。
這錢和燙手山芋一般，女孩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語無倫次道：“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說着就要把錢塞回給村長，村長連連拒絕，強硬地将錢推回去：“不行，你要收着，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還回來了我怎麼和大家交代？”
“你是個好孩子，這錢拿着吧。”
村長蒼老的臉上滿滿都是關切：“這裡太窮了，你去大城市好好讀書，等将來賺錢了把你爺爺接出去過好日子。”
“好不容易出去，就别再回來了。”
村長走了，女孩看着手裡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鈔票發愣，過了許久，女孩才咬着牙将鈔票收進口袋裡，眼裡含着淚向遠方一重接一重的山磕了幾個頭。
她握緊拳緩緩舉到耳邊，眼神堅定地看着奶奶的墓碑，道：“我發誓，我絕不浪費我的人生，我會克服所有困難，用我的方式讓大家都賺到錢，帶她們過上好日子。”
“老天為證。”
“老天為證！”
這一幕被蕭靈均盡收眼底，内心動容。
卻見一隻黑貓突然走到女孩身邊，女孩并沒有留意到它，黑貓眼睛死死盯着蕭靈均。
那銅黃色的眼睛和青奴如出一轍。
那黑貓直直穿過女孩的身體向蕭靈均逼近，蕭靈均驚得瞪大眼忍不住後退幾步，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他猛地睜開眼，自己還躺在床上。
天亮了。
蕭靈均看向昨晚青奴卧着的地方，它還在那，姿勢和昨晚睡前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