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王季清派人請沈冉前往家中一會。
沈冉欣然答應來到王季清家,駕輕就熟地拿出王季清家的鑰匙,打開門後發現今日格外安靜,連侍從都沒有一個。
王季清已經等候多時,見沈冉來了隻是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殿下來了,坐吧。”
沈冉坐下後,王季清将一碟看上去十分潔白細膩的糕點推到沈冉面前,道:“雲片糕,從我年少時便愛吃,今日請殿下品鑒一番。”
沈冉看着這盤糕點,隻覺得平平無奇,但王季清說從年少時便愛吃,說不定吃到嘴裡會有什麼意外之喜。
“既然是老師的推薦,那我自然得嘗嘗。”
沈冉從盤中撚起一塊,送到唇邊咬上一口,甜味極淡,但一入口便覺幹噎,這一口吃得沈冉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進退兩難。
王季清忍不住哈哈大笑,替沈冉倒了一杯茶水。
沈冉連忙接過豪飲才勉強咽下,放下茶杯無奈道:“這麼噎的東西真的有人喜歡嗎,老師嘴裡又在戲弄我。”
王季清搖着頭道:“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兩面,一個東西有人愛之入骨,就會有人見之生厭。”
“多年前雲片糕也曾風靡一時,因其味道淡雅被視為君子之物。不少人為了附庸風雅,号稱自己一日不食雲片糕就難以安寝,越來越多人嘗過後道其難以下咽,又有傳言雲片糕吃多了于身體有害,風評逐漸倒向不堪,慢慢地也就無人問津了。”
“可這麼多年來,不論外界對雲片糕是捧是損,我依舊很喜歡。”
“真正的喜歡,不因外界而動搖半分。‘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1。’大抵如是吧。”
沈冉看着手中還剩一點的雲片糕,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輕笑出聲。
“學生受教了。”
沈冉再次擡頭看向王季清,道:“老師喚我來,又支走了所有侍從,恐怕不隻是讓我來嘗嘗雲片糕這麼簡單吧?”
王季清微笑道:“還是瞞不過殿下。”
“何思去世,江南東道被拆為十五府分歸不同的何氏女治理。何氏庶女中不乏碌碌無為,孤陋寡聞之輩,原本她們在何氏庇佑之下一輩子衣食無憂,隻當是混吃等死之流。”
“陛下繼承令一出趕鴨子上架,如今不過短短兩月,就已經有好幾起百姓上京擊鼓鳴冤之事發生。”
“陛下先前已說屍位素餐者,革職勿論。可地方終究需要長官,前日陛下召見我,決定設置府守一職,由文官擔任,分派前往地方減少此類事件發生。”
沈冉:“母皇此舉,是想讓文官分權?”
王季清嚴肅地點了點頭:“陛下着手布局,府守一直表面上看隻是經略使副手,可不斷有經略使被革職,府守自然會代替經略使成為新的長官。”
“陛下意在将地方治理權從經略使手中轉移到文官手中。如今還隻是江南東道,待時日長了,整個大邶都将由文官治理。”
沈冉有些驚喜,道:“那太好了,如此一來文人地位就能提升許多。”
王季清将早已拟好的名單拿給沈冉,沈冉仔細看過,目光停留在其中的顧悅之上,微微挑眉:“顧四被分去揚州府?”
王季清:“我先前聽她說,她是在揚州與殿下結識,想來會比較熟悉當地風土人情。”
沈冉忍不住笑道:“在揚州結識不錯,可她怕是不敢說是在揚州何處與我結識的吧。”
青樓楚館,胭脂香與醉人酒相聚之地。如何在城中找到青樓楚館,隻需要每每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之際,向人最多的地方去尋。
容貌好的男人從不缺女人追捧,顧四的容貌比之這些男人都更勝一籌,那一張雌雄莫辨的臉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點。
暖黃的燈光下,張紅等人已經離去,隻留沈冉與顧四大眼瞪小眼。
今日本是她們相聚給顧四送行,來春紅樓一聚,誰曾想另外幾人的夫郎陸續找過來,直接将人帶了回去。
沈冉自顧自添了杯酒,打趣道:“這些年她們幾個都娶了夫,你向來最受男人歡迎,沒想到你竟然寡到最後,莫非是要求太高?一定要找一個和你容貌不相上下的?”
沈冉已經有了些醉意,臉頰泛上薄紅。
而顧四眼神清明,盯着沈冉出神,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面對沈冉的打趣,顧四隻是道:“不過是早已有心上人罷了。”
“你有心上人?”
沈冉心生震驚,她原本還覺得是顧四身邊男人太多,不知挑哪個好,未曾想是心有所屬,顧四這個看起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場老手,竟然如此專情。
沈冉忍不住在心裡大笑,這若是傳出去怕是京城一夜之間會多出許多心碎男子,湊到顧四身邊八卦道:
“是誰?你偷偷告訴我,我絕不說出去。”
顧四有些不知所措,隻感覺沈冉靠近的那半邊身子都酥麻了,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苦笑一聲:“我的心上人……遠在天邊。”
遠在天邊,異地戀啊。
沈冉惋惜地搖搖頭,沒想到顧四情路這般坎坷,苦命鴛鴦。
沈冉坐回去,将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安慰道:“距離不是問題,把人家追到手就好了,你和人家表白了嗎?”
顧四搖頭道:“沒有。”
“為什麼不表白呢?”
顧四自嘲道:“不可能在一起,表白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