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是有力量進行給予的。
錯開眼神的同一時刻之間,我深刻地在自己混亂的記憶裡認知到這點,沒有任何懷疑的,我堅信不疑的認為着,世界上所有的女性都會在小小的付出之後,不計一切進行交付,她們身上的力量是這樣偉大,就連路過寄賣行時會匆匆行走着的落魄者,也會在如同神邸的陪伴中得到解脫,可是,屬于我的解脫卻因為米克很快加速的動作徹底消失在了我無法再次看到的地方。
響起嘈雜對話聲的氛圍還依然留在了我的認知裡,時間過的飛快,水泥建築遮住天空,等我重新回到卡車裡,展現在車窗外的世界早已經不再是刺入其中的傍晚光線,而是隻有星星點點出現的夜。
搖滾明星的準則似乎是在這樣的混亂裡面,任何人都能和任何人共享一切事物,酒精,藥物,車輛,還有最後一個我幾乎想也不想說出的内容,讓我感受着被迫陷入審視與競争的米克在踩下油門之前,将車載電台重新打開,那裡正在講述起來斷斷續續,充滿電流音的内容。
他沒再說話,終于有了一點時間來可惜自己在本可能擁有的夜晚中,自主選擇了和我一起離開這裡。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馬西森大道西段四百八十五号藏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側過頭用眼睛捕捉前往海濱酒店途中沒察覺到的另一半風景,放在腿上的吉他琴把傳來的重量讓我恍惚,像是不知道這條承載着我和米克的道路究竟會讓我們去向哪裡,直到他将卡車停在熟悉的道路一側,合格的司機那樣打斷沉默道:“我們到了,洛蔓,你住在這裡嗎?這看起來……”
“怎麼了?”我順着米克的目光,跟着他一起向窗外的世界看過去,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印象中會在夜晚化身包含惡劣思想的謎團,而是在茂密的棕榈樹間,聖殿一般展示着的純潔代表。
這并不是我熟悉的地方,明亮交替的彩燈攀附在二樓陽台的欄杆上,我想快點爬上樓梯到達令好奇出現的地方,可米克卻在這裡,完全沉浸式的,不死心的再一次進行靠近,嘴裡含含糊糊的發出聲音道:“你真的想要回到那裡面嗎?我沒想到這點,但其實我們可以就留在海濱酒店裡,回到我的房間裡,你可以去洗個澡,然後再……”
“什麼?可我們現在已經回來了,不是嗎?”毫無道理的話題轉換不亞于在一句問号以後突然被脫下的布料們,赤裸的展示起來藏在那下面的所有真實感,孤注一擲扯起笑,我看到米克如同貓一樣的瞳孔在被燈光照射到出現未知光芒時,仍然想緩解我的矜持,有點自豪的在認為,我這樣的反應才是應該出現的,而絕非是躲開的身體,說出的那句:“不”
“不嗎?為什麼不?”沒有任何被拒絕後的尴尬,米克停下了他的動作,将帶着卷的棕發摩擦過副駕駛,偶爾令它與我的開始進行暧昧接觸,又覺着很有趣般,示意我也和他一起感受這進展,伸出來的指尖最終落在了我的額頭,他說:“你知道,明天滾石樂隊就要離開邁阿密,我就沒辦法再見到你了。”
“你想要我為你買一張機票嗎?”帶着所有從電影裡面學會的禮儀,我接受了米克的觸碰,選擇故意這樣問着,米克的反應從不會叫我失望,很快,我就看到了一種因為察覺到幼稚後,無端綻放在面孔中央的表情溫和笑意。
互相接觸但體溫很快消散後,出現在他手裡的東西是基思前不久交給我的美鈔,被抹去一點點酒精味道後又重新回歸到他的掌控裡面,他不在乎這些,但是我的行為似乎取悅到了他,掂量着本就沒有重量的綠色紙張,米克搖了搖頭,倍感可惜的撅起嘴唇來說:“這是你的離别禮物嗎?别具一格,那我就收下了。”
“不用謝,”我在将身體徹底探出車體前對着将失落擺在明面上的人眨了眨眼,調侃着問:“但,你感覺怎麼樣?接受一個流□□孩的金錢,會不會讓你覺着自己很被她重視呢?”
“如果她真的重視我,就應該希望我在五月末重新出現在她面前。”沒有被隐晦的挑釁激出更加出格的反應,米克看起來失去了全部興緻,好像連身體的樂趣也一并被掃除,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斜靠着,眼睛怔怔看向手心,可不知怎的,我卻覺着他的内裡滿是歡悅。
難道這是又一次的表演嗎?
我試着分辨米克的意圖究竟是怎麼樣的内容,可卻失去了最後一點與他繼續周旋的耐心,毫無思考的把他定義為,正希望我能夠再一次按照他的想法,對他說出那句邀請似的:“來吧,米克,我會留出電影票,你應該看看我在電影裡是什麼樣子的。”
我想要這樣去做,他是不可多得的,能用幾個表情就讓我的壓力全然離我而去的人物,可,他雖然有趣,但卻不能一直保持這種新鮮,所以,在回避着的同時,我隻告訴他道:“再見,米克,你知道嗎?我很高興認識你。”,接着,便沒有半分留戀的,被迫感受着落在身體上,與行動如影随形的視線,重新推開了能夠将身體獲得短暫庇護的門。
這不是某種必須要推開什麼,才能察覺到什麼都必然,從縫隙裡露出一點光亮的房間在處于黑暗的長廊盡頭等着我,松開了緊緊攥住吉他,妄想拿着它當作擊退一切襲擊武器的雙手,莫名的激動出現了,讓我幾乎屏息開始想象裡面究竟是怎樣的,但就在我快要用自己的力量觸碰到它之前,門卻猛地被從裡面推開了。
刺眼的光線像是夜間怪獸般,不管它究竟是否備受歡迎,強制開始在我的身上留下印記,一瞬間讓我無處可逃,被烈日灼傷而女巫一般被從其中走出的男人身體控制固定起來。
宛若陽光騎士,他不同于所有奇怪的搖滾明星那樣的萎靡,肩膀猶如天秤,寬廣的短暫遮住我,好像下一秒就要揮出拳頭,受到無限打擊般冷哼着,把沉默當作更深層次的譏諷詞,加快了離開的速度,也正是因為他的離開,我才終于看到了在他身後,怒吼着那一句:“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沒身份的法國佬也敢在我面前談條件?聽着,在邁阿密,隻有我說了算。你想要交易?那就按我的規則來。這世界上隻有兩種人,那些有槍的人和那些挖墳的人,你是哪一種?”的托尼。
将身體陷入巨大的浴池,雙手撐在白瓷兩側,滿臉不屑的表情像是托尼并不在乎誰會出現在這,也當然不在乎他自己,幾句話以後,他将鼻尖探入泛着奢侈氣息的水面之中,主動在上面沾染着白色虛幻泡沫,用那種混合着古巴口音與危險氣息的聲音在注意到我的時候說道:“溚德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了呢,怎麼?那些搖滾男孩沒讓你感到受歡迎嗎?”
“你知道我的答案,”我并沒有被他不算是太穩定的脾氣吓到,像是完全有着經驗來面對這樣突然爆發的自我,也完全不擔心自己會被拖累傷害似的,在挪動腳步的時候還在抱怨着:“你又騙了我,托尼,你總是在騙我。”
“我在騙你嗎?”像是捕捉到了什麼有趣的信息,托尼并沒惱怒,反問宛若從煙霧中鑽出來的蛇,尾巴一甩,就把所有的指責都抛到了一邊,厚顔無恥的否認我道:“我隻是想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洛蔓貝爾,這不正是你現在想要的嗎?一次證明機會。”
“我本來就知道自己能做到,”奇怪的自大在男人的促使下回到我身邊,我不在乎托尼是不是那個仍然需要使用一點故作可憐演技的對象,把這當作榮譽般拿出來面對着他,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重新拿起散落在瓷磚地面上的紙張,快速閱讀着标題内容時問:“玻璃迷宮,唔……這是剛剛那個離開的男人帶過來的?”
說出的疑問沒得到回應,靜谧的四周安靜到隻有在托尼移動身體時,才會傳來的陣陣水聲,有意保持這狀态似的注意着我會在什麼時候察覺到不對,重新擡頭看向他,又不想我太投入到剛剛被他否認過的内容似的帶着嘲諷與挑釁開口。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個在你手下工作的古巴男人嗎?”印着打字機内墨水的電影劇本草稿原件,因為托尼的注意力而變得過分沉重了起來,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把它扔到背後,表現出了一種絕對站在他身邊的态度出來,可這卻沒有讓他松懈半分,身體埋在水中,漏出來的唯一頭顱像是無法被定義的怪物,他似乎笑了,在笑意之間,他問我:“你真的覺着自己能夠重新站在片場裡嗎?誰會相信一個像是你這樣,甚至脫離學校的十幾歲女孩呢?”
“至少你相信,托尼,”我完全沒被他話語之間隐約的貶低打倒,像是知道我可以表演出《玻璃迷宮》中的女主角一樣,對着托尼笑起來時,又一次告訴他:“至少你在相信我,托尼。”
坦率接下這種好似世間獨有的誇贊,托尼的表情不可避免的從隐匿着攻擊性的挑釁中轉為了自豪,伸出手指,想要将我像是八音盒裡面的芭蕾舞演員般,依靠幾個零件旋轉起來,我就跟随着他的心意,像是沒有靈魂的擺件活動。
愚蠢至極的表演進行讓他笑起來,而這就是它的全部作用,至于深層次的内容究竟會是怎麼樣的,我們不去在乎它,也并不想要試着了解它,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除了托尼以外的任何事物上,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重新穿上了浴袍,用腳步聲提醒着我,一切早就出格到超出我認知的程度。
不需要去擔心他是不是真的會對我做出些什麼,像是我真的沒來由的相信他,猶如相信我自己的父親一樣不作出任何行為選擇等待他,直到,他顯得尤為平靜的,選擇将所有出現在我視線裡面暗流湧動的懼怕用手中的藝人合約書占據。
“看看它,洛蔓貝爾。”托尼不由分說的帶着我的手共同翻開頁,映入眼簾的黑色碩大字母訴說着他的野心,我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好久才從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了寫在那上面的名稱:
——溚德林經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