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最光怪陸離的夢境裡，無端任憑想法發揮的幻想中，我想自己曾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場景，坐在房間内的一角，所有最令我感到恐懼的排斥感肆意增長着，像是為了泯滅我最後一點抗拒去查看的自尊那樣，明明應該被我忽視的，卻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救世主般耀武揚威。

沒有任何解釋，任何欲蓋彌彰的慌亂與詢問，我察覺到自己長久的坐在原位置，眼睛中雖然含有錯愕，可是這種錯愕卻是因為回想起曾經而被引發出來的情緒反應。

噢，他真的這樣去做了。

我止不住的想着，可嘴中卻無法說出一句話，因為比其他人，我似乎更想要，也更應該去榨取安琪身上的最後一點價值。

她理應被我這樣對待，理應為偉大的進攻好萊塢計劃為計劃添磚加瓦，就用那句曾經在鏡頭前面接受采訪時出的那句，現在看起來諷刺無比的：“我會為了我的小浪漫而建造一個屬于她的世界，就用她的姓氏溚德林。”為我吸引到更多的閃光燈，畢竟沒有比她更深知在這個浮華的世界裡，有什麼是要比“一個被控制着誤入歧途的女孩展示起傷口”更能引起議論的。

可是，她既然這樣深知應該怎樣博取同情，用我的名字畫出名譽，為什麼現在站在我身邊的人不是她呢？

肩膀上出現的手摸過我，移動着感受骨骼的凸出時，他緊緊攥住我的手腕，控制着力度讓我的指甲在應該被寫下名字，令合約書正式生效的地方，反複開始寫着：

洛蔓貝爾·賽蒂斯·溚德林。

洛蔓貝爾·賽蒂斯·溚德林。

……

我從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是這樣陌生又熟悉的展示，心被揪成一團，看到它的感覺并不算好受，伴随着呼吸時，像是脊骨被某種名為背叛的鈍器一下下的進行着錘擊，我知道這感覺究竟是來自哪裡。

不是夢想成真之前的緊張感，也不是我翹首以盼等候的關注度，而是基于一種莫大的背叛。

——我對安琪與過去自己的背叛。

混亂的想法出現時，我竭盡全力的試着不讓迷惘的表情出現在我的臉上，打起精神轉過頭，瞬間與我對視的黑色的瞳孔似乎比任何東西都要有穿透力，正在試着來識别我的皮膚，直直的到達我的骨節深處。

托尼知道我正在想什麼。

他知道出現在我腦中的念頭是他可以用簡短的幾句話來撫平的，于是，在幾秒鐘之後，他重新開口道：“一些失敗的人們總是喜歡回顧過去，但像是我們這樣的人，洛蔓貝爾，你應該和我一樣試着期待未來。”

帶着重量的手從我的肩膀上升到我的頭頂，托尼表現出的模樣像是他正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寵物，可是我們卻誰都心知肚明，我不是能夠安穩停留在他身邊的，他也當然不是什麼給予善意的男人，簡短的幾句話被他說的奇怪無比，含糊不清的口音似乎想要寬慰我，但最後卻隻是厲聲擺出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進行詢問道：“你知道你現在應該做什麼嗎？加州女孩？”

托尼在轉過身的時候表現出的模樣像是他真的與我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仇家，但是腳步卻帶着一種想要停留的欲望，愈發慢了起來，說着：“你應該對我說出感謝，而不是坐在這裡，手中還拿着分出溚德林公司百分之十股份還有好萊塢裡面幾乎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的合同，和我擺出這副模樣。”的一番話，可心裡卻是期盼我能夠早些找回與他周旋的态度。

好吧，我在試着騙過誰呢？

這一切的選擇是被我做出的，其中原因不是因為不想安琪未完成的藝術被指染，不是因為托尼的強人所難，隻是因為我是這樣需要人們的目光和關注，停留還有理解。

像是從未這樣妄想視線來向我證明，我就是他們眼中的蘋果派般，我在一呼一吸之間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與不堪的，沒有辦法被說出來，但托尼卻好似能夠懂得的想法一起扯起笑臉，故作可惜的望向他，他正在等待着我說些什麼，于是，我便沒有任何畏懼的開口問他：“托尼，你為什麼不是一個女人呢？”

沒有任何回應可以被捕捉，托尼對我奇怪的詢問輕輕皺起眉，但卻不是想要在下一秒展示優秀精神狀态的那一種，因為在他想要說些什麼之前，懷揣着滿滿的感激，我已經跳躍着飛入了他的懷抱，說着：“如果你是個女人，這樣的感謝行為就不會看起來這麼奇怪了。”，可心中的不确定又是那樣明顯，不知怎的，面對着算是托尼這樣的男人時，我竟然覺着，如果他真的變成女性出現在我身邊，說不定又會是安琪對待的又一次重演。

被我環住脖頸的男人漏出滿意的笑，他喜歡着這樣的故事進行方式，穩穩的接住了我，勾起嘴角時，完全不掩飾自大的那一面般說道：“沒什麼，你應該謝我的事情太多了，洛蔓貝爾。等着看吧，世界會是屬于我的，也許也有那麼一小塊是你的，很快，好萊塢也會是一樣。”

“聽起來像是青春期男孩才會說出來的那些話，但由于你是古巴人，托尼，我想我能夠理解你。”裝模作樣的點着頭，我拿出了自己全部生疏的打趣來面對着他。

他沒惱怒，像是從天生開始就保持着這樣的沉穩态度，但這隻是一種被酒精模糊界限後才會産生的平靜。

過近的距離讓我被它感染，皺起眉，我分不清哪一刻的托尼是真實的，哪一刻的他又是虛假的，隻知道向我伸出的手是可以被抓住的那個。

沒有任何猶豫，我握住了他的手，提前看到我們的身體出現在充滿惬意的邁阿密午後，在靠近泳池一旁的地界，當他數次拿起不久之後就應該被送到影院上映的電影迷你膠片，躺在太陽椅上面接收到的陽光，藏在墨鏡下面的眼睛一幀幀識别起來其中的内容時，我就坐在他身旁，微微側過頭與他一起分享香水氣味的看向其中。

我記得這一場正在他手指之間展示的戲碼内容。

這是在電影裡主角奧莉菲亞在母親去世後，被送往叔叔格雷厄姆住處，與他的文字與酒精壓抑相處一段時間後的報複激情，如果仔細嘗試識别的話，我或許還能夠看到那些被古老書籍占據的深棕色書架壓過女孩裸露出的背後時，出現在那上面的淡淡粉色印記。

不，那不是自然展示，而是被廉價口紅塗過的有意展示軌迹線條，是比劃破了黑暗的長長的白色蠟燭更加刺眼的存在。

它們一起在鏡頭裡與火苗照在我的臉頰旁，手卻探入裙子内，半強迫的進行年幼且有着男性視角的引誘。

托尼真的要繼續看下去嗎？我是不是要迎着他偶爾來到我臉上的目光感受到一點雙頰绯紅的恥辱呢？

所有的羞恥心都好像被丢在腦後，倚靠在淡淡古龍香水中央，我因為這樣難以想清楚的問題丢失了對一切的認知，被某個遠在天邊的魔術師召喚走靈魂似的，眼睜睜看着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與那些從托尼嘴邊飄起的煙霧一樣融合着，然後，他又喊起我的名字。

“啊，洛蔓貝爾，我實在難以去想象的是，這東西真能上映，而我，竟然真的相信它能為我帶來資金鍊。”輕蔑的嘲笑從托尼的嘴中溜出來，他把電影定為一場美國人構造出的荒謬夢境，而他說的确實沒有任何錯誤，因為對藝術毫無指染的人們總是能從所有隐藏在表面華麗的其中，找尋出内裡的不堪。

“那怎麼辦啊？托尼？如果它失敗了的話，你是不是要偷渡回古巴了？”我心不在焉地回應着托尼的話，大半部分注意力重新回歸到手中的設計圖稿上，試着從被陽光刺入的光線變作半透明的内容中找出線條軌迹，完全處于放松狀态的說：“如果你真的離開美國，我一定會很傷心，托尼，你可以為了不讓我更加傷心而努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