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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殘月,殘燭,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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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天雨和叔叔一家四口去的墓地。下葬時,叔叔給哭泣的嬸嬸擦着淚,堂哥給年幼的堂妹擦着淚。而谷天雨,在爺爺去世了之後,便自成一家,他擡起手,用手背自己給自己擦着淚。

“你說老爺子怎麼就這麼走了呢?”孟欣一面揩淚一面哭訴,“什麼交代也沒留下,就這麼走了,以後可怎麼辦啊......”

谷新華擁着孟欣,安慰道:“咱爸活到六十多歲,多少也享了些晚年福氣。以後......”他的目光暗沉一瞬,“以後,有爸在天上護着咱們,以後也隻會越來越好。”

“真的是這樣嗎?真的......會這樣嗎?”孟欣退出男人的懷抱 ,發狠的表情裡帶着淡淡的恐懼,“說不定,他也是被什麼意外帶走的......就,就像你弟弟一樣......以後也一定會——”

“孟欣!”谷新華提高了音量,打斷女人的話,他偷瞄了谷天雨一眼,“不要再胡說了,就讓咱爸好好安息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孟欣哭得更厲害了,原先梳理得平整的頭發,散下幾縷鋪在頸間。

“媽,你别激動,先出去坐會兒吧。”堂哥谷澤誠攬過孟欣聳動的肩頭,拉着妹妹離開了墓地。

“小雨,你别往心裡去啊,”谷新華垂着頭,面上顯着男人裡邊并不常見的臊眉拉眼情态,“你嬸嬸她不是有意說這些的,你知道,人一急,什麼話就都說了出來。”

“沒事,叔。”谷天雨神情漠然,他蹲下身子往供奉的杯中倒着茶,“我對我......爸,沒有什麼十分特殊的感情,嬸嬸考慮得挺對的,你該好好護着這個家的。”

“那要再去看看你媽媽嗎?”谷新華也蹲了下去,把話題岔開,“她也在這個墓園。”

“不了。”谷天雨說,“昨天已經來過一趟了,今天我就不去打擾她了吧。”

“昨天?你昨天什麼時候來的?”谷新華問道。

“昨天早上。”谷天雨語氣淡淡地回道。

“這樣啊,這樣啊......”谷新華話語喃喃,“小雨呐,平常時間還是不要在這些地方呆太久,尤其是晚上,一個人實在不安全。”

“知道了。”谷天雨拾起一杯茶,與地上那杯碰了一下,擡手一口氣把茶水喝了。他站起來,對着墓碑上帶笑的老人說道:“老爺子,你好好歇着,改天再來看你。”

“那我先出去等你。”谷天雨這句話則是對谷新華說的。

谷天雨站在墓地門口,與自己的嬸嬸孟欣隔了些距離,看着相互依偎的兩個孩子和女人,他的目光一沉,似乎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

那時他也是這樣和媽媽牽着手的,另一隻手則空着,無措地垂下去,但後來爺爺過來牽住了那隻手,撫慰那顆不安的心,這樣也還算是一個完整的小家。

谷家一脈皆為道士出生,據先祖所言,他們是被降下天命的一脈氏族,肩上擔負着神賜給他們的職責——驅邪除祟。

天命不可違,人命也應不能随意改動。承了天給的命,他們能與鬼魂打交道,常人所不能擁有的天職。而因果使然,時常與鬼打交道,又使得族中道者多英年早卒,不得不承了自己的運。

爺爺的父親死于意外,爺爺的哥哥死于意外,而自己的父親也死于一場意外。他們的遺體都還能尋回來,而自己父親卻是屍骨未存,所留在家族中的,隻有那一塊近将朽壞的木匾,那一張泛黃起褶皺的照片,定格了谷丹卿這一生的命。

到了谷天雨這一代,他們便又要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家族中衣缽該誰來承襲?據族中輩分,理應長者為先 ,也就是堂哥谷澤誠,這些襲承制度似乎都與自己無關。

但上一任為什麼會是自己的父親呢?

據旁人所言,父親骨子裡天生帶着一股義氣,一身善良,本不應該他承的命,他也毅然抗了下來。他說,天降下來的命,若須一人接起,那誰接不是接,所為不過護生靈之和平,安康,那護誰不是護。所以為了護着一學法術就哭哭啼啼的哥哥,他便接了祖伯父的衣缽。後父親又遇見同為道士的母親,兩人一見如故,一眼定終身。原父親本不願與母親成家,他擔心自己常年與鬼打交道,會連累她,會牽及家庭。但母親性子也十分耿直火辣,緊緊追了父親兩年,他去哪驅鬼,她便也跟着一塊去,出生入死這麼些年,鐵漢之心也終被柔情融化。

成家半年,自己便出生了,咿呀學語才會叫媽媽時當,父親那面倏地傳來噩耗,不見蹤影。

後來啊,父親就隻能活在别人的口中,活在自己的想象裡了。母親陪了自己幾年,後也因終日思郁成疾某一夜裡長眠不醒了。

他們的命,似生來就是殘缺不全的,唯天給補上一塊,天命無了,那殘着的命便怎麼也補不全了。

谷天雨從懵懵懂懂眨眼的堂妹身上收回目光,又望到遠處而來的叔叔。眼睛深深的黑裡閃爍着零星的白,那瞬間的谷天雨似乎又冥想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想到。

回到屋子推開門,屋中隻蕩漾潮濕的寒氣,和他一個人傾斜的影子。

叔叔本想讓他搬過去一起住的。但谷天雨和嬸嬸以及堂哥堂妹不是很熟,他實在不習慣和并不很親的人擠在一起。

推辭了叔叔的好意,谷天雨也沒什麼事要幹,上了樓,準備悶頭補覺。但心裡空蕩蕩一片,不安的心悸震得他睡不着,谷天雨便把桌邊的殘燭重新點燃。暖黃的光暈鋪滿房間,心中稍顯安定,他才抱着枕頭眠了過去。

還是不踏實的一覺,仍然不是他做了噩夢。

這一次,枕頭隻被扯動兩次,谷天雨便醒了過來。看清湊近的眼前人,沒了驚吓,他披上一身的戾氣,不耐煩問道:“你又要幹嘛?能不能讓人睡覺,要殺要剮趕緊些!”

他搖搖那半顆頭。

“哦。不是來殺我的,那你一邊玩去吧。”谷天雨煩躁地把枕頭扔下去,躺回床上背過身子繼續睡了起來。

那人把枕頭撿上床,幹癟如生鏽鐵釘的手指開始戳着谷天雨的脊背。

“又幹嘛?”谷天雨忍住掄起拳頭揍人的沖動,憤怒激起的清醒讓他倏地想起了昨晚的事,于是又生出一陣更加濃烈的憤怒,促使他跳下床,怕那鬼欲将再度逃跑,谷天雨趕緊鉗住他的手臂,衣袖寬松如氣囊,瞬間軟塌下去,隻一截粗糙且冰冷的水泥鋼筋攥在手心。

“靠,差點忘了!趕緊把昨天那東西還給我,不然我揍你了啊。”谷天雨一臉狠勁,作勢揮揮拳頭。

他郁悶着,正愁無處發洩。

“你打不過我。”那隻鬼終于開了口,半張嘴講出的話也是透着風的,不僅混沌,音調也分着叉。

谷天雨一時沒有聽清,臭着臉疑惑地啊了一聲。對方大抵是誤解了他的意思,水泥鋼筋般生硬的手忽然動了起來,毒蛇忌憚危險的狀态縮回袖口,再捕捉獵物一般向前蹿出,在谷天雨什麼都還沒看清的時候,已然精準地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大爺......”谷天雨倔強得忍痛也要先把髒話罵出口。

突如其來的痛感令他彎下腰,氣道似也被疼痛碾着,罵完之後再擠不出一點聲音。那鬼似乎又重複起了剛才的動作,似叉車鏟土般緩慢而富有力道,冒着嘎吱嘎吱窗戶腿一般晃動的聲音。

谷天雨趕緊揚起一隻手:“停......”

聞言,那隻鬼放下縮起的手,定定地站着。他從身上摸出八卦盤,遞給谷天雨。

谷天雨自己也沒想到,無須任何争執,東西就自覺地還了回來,反倒是自己圖一時嘴快,先白白遭了一拳。

“就這麼還給我了?”谷天雨側身靠坐在床頭,手揉着肚子。

那隻鬼點點頭,分叉的氣音又響起:“我不會用,你會。”

谷天雨把八卦盤緊緊護在懷裡,重新縮回被子,搖搖頭:“我也不會。我要會用你早沒了。”

人鬼對望,好一陣沉默。

谷天雨最後背過身子,閉上眼準備繼續睡覺:“沒事的話我睡了。”

“你必須幫我。”鬼說。

谷天雨一聲冷笑,本想一溜煙坐起來的,但肚子還發着痛,他隻能慢悠悠地爬起來。

“我們認識嗎?我憑什麼幫你?”

這次,鬼點了點頭。

“我認識你,你是谷文昌的孫子。”

“剛不是還說不認識麼?”谷天雨抱手冷冷道,“一見面就說謊話,我有什麼理由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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