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時因着身體的原因,長煦總是被困在一方天地裡,不得見識外界的許多風景。
後來世事無常,她獨自一人行走四方,倒是養成了來去如風的習慣。
近來南灼邪魔肆虐,行道堂中有人将此事報上,長煦思忖着左右無事,宮中事務被玄隐聞歌二人打點妥帖,便略打理了一下行裝,再次出行。
隻是……
“出來。”
一縷烏發自巨石背後蕩出,少女擡起頭來,水盈盈的眼瞳怯怯地望她。
“師尊。”
長煦走上前去,低頭看她,心中疑惑。
“為何要尾随我?”
“尾随”二字實在令人沉默。
齊甯見她不生氣,當即将自己準備好的理由遞到她的面前。
“師尊,我,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這話說來實在是讓人頭皮發麻,可曆經多年曆練,齊甯已經能很好地忍住不适,把自己當做真的小孩子來說出這些話。
“為何?”長煦心想,這孩子修行一向努力,怎的今日就将修行放下,要同她外出去了?
“為師此行有事要辦,怕是無暇顧及你。”不管對方究竟想做些什麼,讓她知曉這些,總歸是沒有什麼差錯的。
齊甯便輕輕地“啊”了一聲。
看樣子長煦并不願意帶一個徒兒出去,可等她回來,又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隻是她錯過此次機會,之後便要愈發困難。齊甯隻好努力為自己加油打氣,再次為自己争取。
“可是師尊,阿甯會很乖的,不會給師尊添麻煩,阿甯隻是想陪師尊出去見識見識,還會幫師尊打點一些小事,我跟師姐們學過的……所以,所以,師尊能不能帶阿甯一起出去?”
少女的眼中閃着希冀的光芒。
長煦安靜地聽完了她的話,見她的話語已盡,便開口。
“所以,你是修行上有什麼瓶頸,要出去曆練?”
雖不中亦不遠矣。長煦甚至沒有猜過她是不是要出去玩,這讓齊甯有種十分意外的感覺。
她并不太喜歡被人當成小孩子輕視的感覺,而長煦很多時候都待她十分尊重,這是讓齊甯感到最舒服的地方。
眼前的長煦并沒有露出什麼生氣的神色,自始至終都是十分地淡定,好像齊甯說出什麼,她也不會生氣似的。
人最容易得寸進尺。
齊甯适時止住自己的危險想法。
她不敢同長煦直白說明自己的心思,畢竟人心是最難信任的東西。但是,但是如果說的話全然虛假,卻也過不了眼前這關。
長煦便見面前的孩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小聲地說:“我……是有些修行上的疑惑,想要請教師尊,但是師尊……”
這倒也是合情合理,隻是……
“玄隐聞歌雖說忙碌,你的其它師兄師姐們總有幾個空閑,也樂意教導。你未拜入我門下時,也是同他們一起修行的,不是嗎?”
齊甯便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她擡頭看了長煦一眼,聲音怯怯。
“是,是阿甯太笨了,師兄師姐說的,我都聽得不太明白。剛開始打基礎的時候還好,之後就……師尊不要嫌棄我。”
長煦倒也沒嫌棄她。
她思索片刻,确認自己有把握在完成任務的同時保護這孩子的安全,就幹脆應下她的請求。
“也罷,不過你要聽話。”長煦淡淡道。
面前的仙尊竟當真應了她。
直到齊甯跟在長煦身後走了許久,心裡還在驚異于這事情的容易。
時機難得,齊甯當即将自己積攢了許久的問題盡數向長煦傾倒。
世上總有些天才在各個方面都令人黯然。
齊甯之前不是沒有請教過别人,縱然是忙碌如玄隐聞歌,也曾經指教過她。隻是或許是天驕與庸才之間自有壁壘,齊甯所困惑的東西,對她們而言,根本無法理解。
這些問題,竟然能成為問題,當真是令人驚異。
齊甯很難不為此感到十分挫敗。
可她沒有時間自艾自憐,為了活下去,總要舍棄一些什麼。
比如在固有觀念中,對人們來說十分重要的顔面。還有在成大事前,需要克服的膽怯。
反正長煦最多隻會拒絕她,難道她還能懲罰她嗎?
齊甯就這樣自暴自棄地想。
如今她努力嘗試,竟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還這般地容易,實在令齊甯不敢置信。
她不僅得到了同長煦出行的允許,還得到了她的耐心指導,自己的修行也在她的指導下得到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命運竟然也會眷顧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