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桂枝拿着五百塊補上賠償款,陳金華領了處分,這事就算有個交代了。
經此一事,紡織廠質檢車間裡每人抽屜上都多了一把鎖,每人習慣性鎖好自己的貴重物品,以免人偷盜陷害。
王桂枝收買陳金華陷害繼女的事情,成了家屬院許多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許是王桂枝覺得丢臉,于是日日躲在家裡閉門不出。
姜玥樂得她消停一陣子,平日裡碰上兩人互不搭理,倒是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姜振華這回态度明顯強硬許多,王桂枝也因着外頭的風言風語憋着一口氣,竟也沒第一時間放下身段去哄人,眼看着兩人冷戰快半個月,這下有人坐不住了。
“媽?這兩天天冷了,爸睡在客廳多冷啊,你去叫爸進來睡吧?”
姜琥搖了搖王桂枝的手臂,一臉希冀。
王桂枝不耐地甩開他的手,“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去過了,爸說他不進來。”
王桂枝像是被點燃炮仗般彈起來,伸出食指一下下戳着他額頭的位置,硬生生戳得泛紅。
“他不進來就不進來,難不成咱們母子兩離了他姜振華還能過不下去了?往後你就當沒這個爸,咱們母子兩個相依為命!”
王桂枝雖說的大多是氣話,但這回是真被姜振華傷到心了。
他眼裡隻有姜玥那個親閨女,哪裡管過她們母子過的是什麼日子?
想當年自己可還救了他一命,雖然——
王桂枝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接下來不論姜琥如何撒潑哭鬧,她都硬下心不再搭理。
她倒是要看看,指着姜玥那個沒良心的玩意,他姜振華日子能過成什麼樣?
姜琥見勸說無果,那雙眼睛緩緩垂下,唇角緊抿像是在策劃着什麼。
十月底的天,冬天在不自覺間悄然而至。
哪怕是屬于南方的清甯鎮也開始有了陣陣寒意,特别是早晚上下工時,姜玥身上穿着新做的夾棉外套,竄到廚房圍在爐竈旁取暖。
一旁夏如正在做飯,見她這樣忍不住笑道,“你怎麼那麼怕冷,我都還穿着單衣,我都沒覺得冷。”
“那是你沒出去,你出去試試,那風呼呼往衣領鑽。”
夏如見她恨不得埋進火堆裡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那也沒你這麼誇張。”
姜玥認同地點點頭,一入冬她也發現了,這幅身子要比普通人怕冷得多,這天氣換成前世自己指不定還在穿短袖,而現下,她隻能說她恨不得裹床棉被出門。
“行了,等我這鍋水燒熱了,你拿上桶好個澡,洗完熱水澡許是就不冷了。”
姜玥想到這天氣洗熱水澡的暢快,她頓時起了身出去找洗澡的木桶。
姜家在外面靠近門口的位置隔了間小隔間,平日裡主要是用來放置雜物的,但因着那隔間倒水方便,姜玥她們都會到那裡去洗澡,洗澡所用的木桶也放在裡面。
剛想開門進去拿桶,隻見門卻從裡側被打開了,出來的人是矮了她半個頭的姜琥。
姜琥一見門外是姜玥,吓了一大跳。
“你哪裡不舒服嗎?”
姜玥見他身上的衣服雖然齊整,但唇色蒼白渾身發抖,看着倒像是大病一場的人。
姜琥先是一僵,而後惡狠狠地瞪她一眼,“要你管!我死了你都管不着!”
說完頭也不回地扭走就走。
姜玥隻覺得自讨沒趣,畢竟姜琥說得對,她确實沒必要管這個便宜弟弟。
她拉開隔間的門,準備拿桶,卻被地面上的一大片水印吸引了視線。
她看出那是倒水的痕迹,眉頭輕微隆起。
木桶裡還殘留着薄薄一層底的水,姜玥伸出手指探了探,隻覺得冰冷刺骨。
她倏地意識到什麼,放下木桶,轉身回了廚房。
“你剛剛燒水了嗎?”
“燒了啊,不就在這嗎?”
夏如一臉懵,她剛剛不是一路看着自己燒水的嗎?
姜玥搖了搖頭,面色微沉,“不是這一鍋,我是說這一鍋之前,你還有燒過水嗎?”
“沒有了,我下工回來忙着擇菜,就剛剛才給你燒了這一鍋水。”
夏如見她面色沉重,不免得也開始擔心,“怎麼了嘛?發生什麼事了?”
姜玥垂眸沉思,而後朝她緩緩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想着你給自己燒了沒有。”
她轉而又在自己的矮凳上坐了下來,繼續烤火,眼神微微放空。
她沒想到,一個九歲的小屁孩,就能懂得使這等苦肉計來達到自己目的。
這樣想來,上回姜琥突然生病,應該也是他自己泡的冷水澡導緻的,小小年紀對自己下手這麼狠,也不知是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