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兩個年輕人坐在椅子上看書,空氣裡飄浮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和騰升的熱氣。
愛諾捧着書看着,她和諾蘭隔了一個擺放着兩杯熱茶的矮腳桌的距離。而諾蘭此時有些靜不下心來去看書。
他發現自己的精神總是容易從文字帶來的虛拟感中抽離,視線總是忍不住往愛諾臉上跑,就好像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低語着,誘惑着他去看她。
真是奇怪。
他強行把視線往書本上挪,心思卻已飄到自己為什麼會忍不住想看她這個問題上。
這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即使初見她就覺得她的美貌一定會是一個大麻煩時他也沒有這種不自控地看她的行為。
就好像受到了某種影響。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但就是會勾起人心中的欲念——想要看她的欲念。
諾蘭決定先離開書房對比一下前後的差距,而一旁的愛諾完全沉浸在閱讀中,即使諾蘭離開她也沒有擡頭。
他輕輕帶上了書房的門,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沒有放開,似乎某種影響還沒有完全失效,隻要輕輕一拉,他又能見到那個面容清冷而又獨立的女孩。
他強制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搭在門把手上的手,再将兩隻手放下。
但她的面容又突然從他的心裡冒出來。像是采集了世間萬千美好集于一身的她,讓人無法抵抗,無法遺忘,又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的手不知何時又搭在了門把手上,他輕輕一拉,推門進了書房,先前的想法如同被摒棄了一般。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時時皺眉,又時不時地瞥一眼愛諾,仿佛陷入了幻夢中。
愛諾瞥了眼不再冒着熱氣的茶,喝一口,茶水不冷不燙,水溫剛剛好。蓦的,她又瞧見了一道恰好移開的目光。
那目光有些淩亂,她能感受到幾分慌亂。
她将合攏的書放在她和諾蘭之間的桌上,諾蘭順着她發出的聲響看了過來。
“我以前養了一朵小花,但我那時候并不會養花,于是在它快要枯死的時候我給它澆水施肥,但沒有效果。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養?”愛諾的眼直直地與諾蘭對視,她不像那些淑女一樣,目光是含蓄的,她看人的時候,你能感受到某種無形的堅定與坦蕩,仿佛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她似的。
諾蘭放下了書,沉吟了一陣:“我不會養花,不如放任它在花園裡生長。可對于病災蟲害,花是痛苦的,它憑它自己的力量做不了什麼,也做不到什麼。它隻能順從,像設定好的火槍一樣,扣動扳機就會發射火藥,它看着自己的身軀與花瓣被啃食,變得枯黃,又逐漸凋零,所以還不如從種子的時候就殺死它。”
“這樣的話,你的花還有必要存在嗎?”愛諾又問。
“當我真正能獨自養活它時,它才存在,否則它隻是無根之萍。”
“那如果你的花死了呢?”愛諾饒有興趣地喝了一口茶,茶杯遮擋住她的唇,讓諾蘭看不見她的表情。
“現在的我無能為力,隻能看着花死去。”
“所以你什麼也不做嗎?”
“我或許會沒有意義的悲傷,但我一定會把害死它的蟲子踩碎。”諾蘭聞着她身上發出的玫瑰花香,平淡地作答。
“這樣啊。”愛諾感歎了一聲,“那如果你找不到害死它的蟲子呢。”
諾蘭沒有回答她的話。
而愛諾也似乎明白了什麼。
對話于此結束,她重新拿起了書,翻到她先前所看的那一頁,書房重歸于平靜。
愛諾的視線落在第196頁開端的那句話:“我将傾盡所有,去毀滅,去拯救,造一個不同以往的夢。”
……
王宮的大殿内,陛下秘密召集了羅德與漢斯二人。
所需要談論的事務隻有一件,也就是異類,目前為止,沒有聽到任何一起與異類有關的事情,除了蠢蠢欲動的海妖外,人們并沒有其他危險。但高懸于頂的異類就像長在人心裡的肉疙瘩,不騷既癢,觸則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