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們倆一塊兒盯着看,遲牧年一番話堵嗓眼裡怎麼也說不出。
總不能指着人鼻子罵,說你就一變态精神病,幹得那是人事兒嘛!或者幹脆直接跪下來,求對方行行好,離自己遠一點!
但這樣說以後,不等江旬,他自己就會先被當成精神病人拖走。
遲牧年表面看氣色紅潤有光澤,實際活人微死。
過了近一分鐘,他張開雙臂,抱住遲北元的腰,用全身力氣發出聲小小的哭腔:
“爸,我餓了。”
遲父:“......”
江旬:“......”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旁邊苗苗老師看到他這樣立刻上前:
“遲先生,今天年年上了一天課,也累了,要不您先帶他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回家以後再好好說。”
遲北元疼孩子,感受到自己腰上的溫熱也有些猶豫。
也怪他,今天第一天上學,本來就該早點來接孩子回家的。
“行,那我先帶他回去。”
遲北元說完以後又對着江旬:“小旬,你也早點回家,下次叔叔再帶年年去你家玩好不好?”
這一句明顯是在哄孩子,腰上的遲牧年卻忽然抱他抱得更緊,“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江旬始終盯着遲牧年,先是盯臉後是盯後腦勺,聽到遲北元的問題也沒反應。
遲北元隻好擡頭去看旁邊江旬的家長。
好在對方雖然看着不太高興,但也沒把這當回事,隻說了句,“小孩子這樣挺正常。”
雙方家長都這麼說,這件事就算了了。
回去路上,遲牧年坐在自行車後座,總感覺有人從背後盯他,那目光炙熱的像是剛剛被火烤過。
但遲牧年全程隻把臉貼遲父背上,頭都不敢回。
路上大自行車騎過很長一段路。
耳邊的風從他腦門往後邊劃過,輕輕柔柔的。
遲牧年深吸口氣,之前腦子太亂,現在周圍小風一吹,稍微清醒了些。
其實不用那麼擔心。
即便江旬是個變态,那現在也是個幼年變态,按心智來說遲牧年比對方大十四歲,正常沒法相處,他躲還不會躲麼。
尤其前十年,基本每換一次學校身邊換一波人,原身當年那是被豬油蒙了心,腦子也不太好使才會是那樣的下場。
但他不是原身,隻要刻意去躲,還怕再被一小孩纏上?
遲牧年把自己哄好以後,心裡又忽然有些不舒服。
他怎麼能是江旬呢?
怎麼會呢......
感受到身後的沉默,回去路上遲北元蹬自行車的時候,回頭看了好幾眼,正想着到家以後要怎麼跟他兒子談。
結果剛到家遲牧年就恢複成之前的樣子。
乖乖換鞋,洗手,到廚房收拾自己的小水壺,還給遲北元倒了杯溫水放桌上,要多貼心有多貼心。
遲北元原本還想捉着人再訓幾句,見狀一句話都訓不出來。
到最後隻摸摸他的頭,“乖,别忙活了,快上沙發坐着,今天電視裡不是有你喜歡的熊出沒麼?”
“嗯嗯。”遲牧年很聽話,讓幹嘛幹嘛。
等遲北元換完衣服,見客廳裡自己兒子乖乖看動畫片,心裡就徹底翻了篇,圍上圍裙,樂呵呵去廚房做飯。
隻是到了第二天,去幼兒園路上還是忍不住提醒:
“今天别跟其他小朋友打架了啊,爸爸今天會早點過來接你。”
“好。”遲牧年若有所思。
他今天不僅不會打架,還會把自己當個棉花娃娃,聽不見也看不到。
沒成想到了班上,江旬也一改昨天纏着他不放的個性,看見他也跟沒看見一樣。
坐在教室裡一直低着頭。
“年年,你今天坐老師邊上。”因為昨天那場架,老師都不敢把他們位置排多近。
“噢噢!”遲牧年求之不得,立刻拎着凳子跟過去。
今天上課之前,苗老師當着全班的面介紹了江旬。
“以後江旬就是咱們班的一員了。”
“他剛從國外回來,很多咱們身邊的東西他都不太清楚,大家平常要多幫助照顧他。”
其實底下崽崽對班裡多個新同學沒什麼感覺,今天才第二天上學,人都沒認全呢。
但江旬五官和大多數人不一樣,還是引起了好奇。
他剛坐下,旁邊幾個小孩就忍不住和他搭話,“為什麼你頭發是卷的呀,跟我的不太一樣。”
“你為什麼今天才來上學啊?”
“剛剛老師說的國外是什麼意思哇?”
......
江旬繃着張小臉,别人問他的問題他一個都沒理,後來也沒人再問他了。
遲牧年這邊情況也差不多,不過他是别人都不理他,他想跟其他同學說話也沒機會。
一上午過去,他倆莫名成了班裡唯二“被孤立”的小朋友。
“年年,小旬,中午你們要乖乖睡覺,不要打架哦。”午休的時候,苗老師特意過來警告他倆。
其實也不是非要把他倆放一起,主要整間休息室隻剩下他旁邊還空着,江旬隻能睡在這裡。
遲牧年看着緊挨着的兩張小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