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走一遍是一輪,扒在他們家窗戶上的知了叫了七輪。
太陽灑進來,再擡頭又是一年夏天。
這幾年裡,遲牧年過得很好,每天都高高興興的,都快忘了這裡隻是本書,也總是忘記自己早就成年了。
而在這個世界,最慣着遲牧年的人必然得是遲北元,要是再加上一個,那肯定就是江旬。
“哥,冰淇淋買回來了。”
卧室的門被熟練推開,江旬從外邊進來。
遲牧年從床上一骨碌翻下來,把人拽進屋裡,問他:“快快快,别讓我爸看見了,杯子呢,杯子拿進來了麼?”
“拿進來了。”江旬說。
包裹着蛋皮的甜筒被倒着放在杯子裡,軟軟甜甜的,他們都喜歡這樣做,接着淌下來的汁一點點吃。
看着杯子裡豎起來的蛋筒,遲牧年臉都綠了,“怎麼隻有一個?”
江旬滿臉認真:“你隻能吃一口。”
遲牧年:“......”
他心底覺得江旬不會真這樣對他。
結果剛撚着蛋皮塞進嘴裡一口,剩下的就都被江旬拿過去吃了,連點碎末都沒剩下。
眼睜睜看着甜筒消失,遲牧年睜大眼睛,就差鬧了:
“你怎麼能這樣呢,我爸都比你寬容。”
江旬無奈:“你還記得以前在幼兒園,你喝了杯冰酸奶以後全都吐我身上,被送去醫院以後連着打了幾天吊瓶的事麼?”
遲牧年就知道他要說這個,從凳子上彈起來,“那都多少年以前的老黃曆了,我現在都五年級了!”
自那天起,倆人從幼兒園和小學一直在一起,幾年裡就沒有分開過一天。
江旬沒理他,徑自把杯子拿到外邊的洗手台上。
沒多久門外就傳來遲北元的聲音:“年年,你怎麼今天又讓小旬出來洗杯子啊,都多少次了!”
“我想吹空調。”遲牧年坐房間裡一喊。
遲北元還要再說的時候江旬已經洗完杯子出來,擡頭沖他:“沒事的遲叔叔,順手而已。”
“順什麼手,年年他比你還大一歲呢,你别什麼事都慣着他。”
遲北元說是這麼說,實際上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倆小孩一塊長到現在。
他也是沒看懂,江旬這從小到大對他兒子的呵護勁兒究竟哪來的,有時候甚至比他這個當爸的還周到。
就這樣被寵着的那個還混了個“哥”的名頭。
遲北元歎口氣,像揉遲牧年一樣把江旬扯懷裡,在他腦袋上用力揉兩下,開玩笑說:“還是我們小旬懂事,幹脆回了你家那邊,來做我兒子算了。”
江旬心髒微顫,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房間。
他做夢都想做遲家的孩子。
這于他而言比任何價值連城的财寶還要珍貴。
但他知道不可能。
江家那邊他跑不掉,遲家這裡也不會真的收養他。
房間裡遲牧年還在喊,“江旬,快點進來,比賽要開始啦!”
“來啦。”江旬往那邊應了聲。
遲北元向來随孩子,覺得隻要孩子高興怎麼樣都行,聽到這個也隻扔下一句:“你倆那暑假作業記得寫啊。”
說完就去書房忙他自己的了。
江旬進來的時候,遲牧年正盤腿坐在一個大電腦前。
遲家父子最後都沒去國外,但其實他們學校總共報名去的老師也不多。
出國不像出省,學校裡邊,年輕老師想靠帶學生磨經驗,年紀大點的又拖家帶口,哪能說走就走的。
後來學校就組織線上教學,遲北元那天放下遲牧年就去電子城淘了個電腦,晚上上課做課件,白天給遲牧年在家追球賽。
“你看看,江旬,這球鞋是不是很酷。”遲牧年說是看球賽其實就是盯着人腳看。
江旬坐旁邊跟着看,評價了一句,“好像有點大。”
“那肯定,而且還貴。”遲牧年趴桌上。
江旬從後百年床上拿了個抱枕塞他手臂底下,讓人趴得更舒服些,“你要是喜歡,等長大以後我給你買。”
遲牧年一下坐起來,掐掐他的臉,“哎哎哎,什麼叫你給我買,你比我還小一歲呢。”
哥哥弟弟的,這方面遲牧年從來都不讓他。
說到這裡又想起來,“對了,你媽媽今天回來吧。”
想起他媽媽那個樣子,遲牧年扯着江旬手,“不然你别回去了,吃完飯以後今晚還住我家,反正我爸早把你當半個兒子了!”
江旬立刻就想答應。
要是可以,他巴不得天天都住在這。
遲牧年的房間裡也專門給他留了睡衣和洗漱用品,這讓他覺得安心。
“今晚不行。”江旬說着,腦袋貼在遲牧年背上。
他每次這樣都很招人疼,遲牧年順勢揉了一把,“那就晚點,先把飯吃了。晚點我送你回家。”
江旬靠着他,細聲細氣的:“我媽媽現在已經不反對我來你家了。”
“那也不行,必須要送,看着我弟弟進家門我才能安心。”遲牧年說。
遲牧年正對着電腦,沒注意到趴在他背後的江旬,在他這句話眼裡染起片猩紅,從中間逐漸往四周湧。
他伸手攬住遲牧年的脖子,臉埋下去,在人身上越貼越緊。
吃完晚飯以後,遲牧年計劃是領着江旬去門口公園繞兩圈,邊消食邊遛回他們那兒。
結果剛下樓,穿着橙色短袖的身影在他們樓下鬼鬼祟祟。
遲牧年沒等看清楚就樂出聲,“你怎麼來啦?”
“來找你們玩嘛。”程成嘿嘿一笑,朝他直搓手:“順便找你借暑假作業。”
他們站花壇邊上,旁邊一堆蚊子圍着他們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