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門重重關上,裡面穿出男女調笑的聲音,明明上一秒還被男人打的趴在地上落淚,下一秒卻言笑晏晏靠在懷裡撒嬌。
真賤。
似乎是老天爺也不喜歡他,故意在這個時候下起了傾盆大雨,淅淅瀝瀝的雨點砸在污髒的地面,濺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在漣漪的水面裡,他看到了自己腫起來的臉,上面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看起來滑稽又可笑,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
好想進去把那一對奸夫□□都殺了,好想殺掉他們。
笑話,他才不要妥協,他會想盡一切惡毒的辦法報複回來。憑什麼他就要逆來順受,憑什麼一切不幸要降臨在他身上。
他們好惡心,為什麼要騙他,明明他已經不奢求什麼了,他隻是想要從“家”這個字汲取那麼一點點的支撐他生活的動力,但好像現在連這個詞都已經沒了。
或許他早就死了,死在破碎的三觀裡,死在缥缈的幻想裡,死在無望的童年裡,現在活着的是誰,他也不知道。
總之,許然不會再停留在這個令他作嘔的地方,他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等傷口好了,他自然會想辦法再算回這筆賬。
但是……哪裡是家?
他的家已經被一個怪物占據了,唯一一個由自己幻想編織而成的栖息地也在剛剛被撕碎了,身上的手機還有錢包都被許昌他們拿走了,估計是打算抵債用。
有水珠從他的睫毛滑落,劉海被雨水打濕,一縷一縷在吸附在額頭上,許然拖動沉重的雙腿,順着記憶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都陰沉沉的,路上的行人也變少了,打車四十分鐘,走回來卻要個把小時。
他不願意開口向路人求助,他的勇氣全部都用來面對自己的原生家庭,他沒有勇氣再對其他人開口了,也不想對那些人說話,他們應該也不會搭理自己吧,畢竟誰見了他的樣子不得大喊一句“鬼”。
……
最終他還是下意識回到了那個有怪物的家裡,他已經無路可走,也走投無路,怪物又怎麼樣,怪物都比那對夫婦好,至少怪物還知道給他暖.床,關心他的冷暖。而那對賤人隻關心錢。
許然想到在房門裡面的真正的鬼,那個怪物,他估計會被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吓一跳。
想到對方臉上能露出驚吓的表情,許然竟覺得心中有了扭曲的暢快。
他拿出鑰匙,鑰匙和鎖孔重疊的聲音逐漸響起,最重嚴絲合縫地合在了一起,門被推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門口,一如初見時。
他不是鎖門了嗎?為什麼邬言辭會站在家門口。
而且不太一樣的是,邬言辭的手裡拿着不知從哪來的手機,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看,而手機的熒光照亮了他的側臉,顯得更加鬼氣森森,他精緻的臉上沒有絲毫神色,似乎對世間的一切都不在乎,直到門被打開,才感知到了外界似的,想要立刻做出一個笑容迎接門口的人。
但這個笑容還沒有展示出來,就立刻消失了,邬言辭的聲音有些變形,上揚的語調陡然下墜:“……誰幹的?”
沒有在邬言辭臉上看到任何嫌棄和驚吓的表情,許然覺得少了點意思,躲開邬言辭就要進去,卻被邬言辭拉住。
他的臉色陰沉如水,不容反抗一字一句道:“誰幹的。”
許然擡起眼睫:“你說呢?”
他隻去見了父母,還能是誰幹的。
邬言辭黑色的眸忽然定住,就好像發現了目标的獵人,他的緩緩轉動脖子,輕柔地撫過許然臉上的傷口,然後又在那個巴掌印上按了一下,引起許然發出來“嘶”的呼聲。
“知道疼了?”邬言辭寒聲道。
但說完,他神情又柔和下來,輕輕在傷口吹了兩下,眼眶蓄滿了眼淚,好像疼的人是他,聲音哽咽:“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小然,但是我好生氣好難過啊,為什麼你不願意聽我的話,為什麼要到外面去,為什麼要讓他們看到你,為什麼要讓他們傷害你,為什麼?”
他的語氣一句比一句重,說到後面整個人在發抖,但最後卻隻說了一句很輕很輕的話,前後形成了強烈對比,讓人感到怪異和毛骨悚然:“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一切傷害小然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雖然面前的怪物很不正常,但卻讓許然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他竟不再害怕,伸手抹掉邬言辭臉上的淚痕:“你要幫我複仇嗎?”
“當然要。”邬言辭的手疊上許然撫摸自己的手。
“為什麼?”許然看着他的眼睛,低垂着睫毛問。
一個毫不猶豫的答案脫口而出:“因為我愛你。”
“……好,”許然想到那對狗男女,慢慢踮起腳尖,唇擦過邬言辭的耳尖,引起邬言辭的戰栗,他說,“我改變主意了,原本我說過,我回來的時候要給你獎勵,現在我打算給你一個更好的獎勵,你别他們弄出人命,給鬧大了就行。”
許然對抗不了那對賤人,但邬言辭不一樣啊,邬言辭夠瘋,夠殘忍,夠陰晴不定,而且他不是人,死不了,法律也沒法追究責任到一個鬼東西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