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用這個,讓我放你一命?”
那雙眼中終于泛起幾分情緒波動,眉目都向下舒展開,口罩下的臉好似做出了一個分外柔和的笑來。
針管中還剩一半藥劑。
祝謙從始至終都出奇的平靜,看起來精神疲累,尾音發浮,“倒也不是,我現在并不怕死,不然我也不會去跳河了。”
“你用這種心肺衰竭的藥來騙過醫生,讓他們自然而然歸為重度溺水身亡,其實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
“那你剛才是?”
“就是願意幫你……”祝謙的語氣變得疑惑,像是思考了片刻,重新整合了一下語言,“如果有機會讓楚歸栖遠離時序,那我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陳柯笑意更深,低頭随意将針管中殘餘的液體打入櫃上的消毒盤中,“哦,那你是借我的刀,還嫌我這把刀不夠快,自己想多施一層保障,美其名曰‘幫我做事’,對麼?”
他歎了口氣,将尖細的針頭輕輕在床上人蒼白的臉側劃拉一下,觸感有如羽毛掃過,最後準确紮入對方左眼下方的那顆小痣中,直沒入一厘米左右。
豔紅的血從皮肉中溢出,浸紅了針管,順着眼尾方向滑下,祝謙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一下,眼中漫上一抹痛色。
“你想得太美了,當我是傻的麼。”
“你以為殷時序會放心讓楚歸栖脫離他的視線兩天左右?!”
祝謙的表情有些失控,強行掙開臉上的針頭,血珠濺落到潔白的床單上,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怒不可遏地低聲道,“你帶他何時出門、何時回來,他全都心知肚明!你以為家門口的攝像頭是防誰的?别異想天開了!”
陳柯擡起手,食指豎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電話鈴聲恰巧在此時響起。
祝謙愣怔一瞬,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陳柯貼心地将他的手機拿起來,點開接聽遞到他耳邊——
“謙謙,謙謙你現在在哪兒?”
對面傳來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語調發顫帶着難以自制的哭腔,好似遇到了什麼天塌了的大事——
“你快回來,你爸爸出事了,公司、公司……”
站在陰影中的男人擡起另一隻手拉下口罩,淺笑着默聲說了句話,語速緩慢,祝謙看清了他的口型——
那麼請問,殷時序手下的人,有這麼高的效率麼?
……
楚歸栖醒後第二天一早就出院了,除了右手兩根手指骨折需要戴幾周的夾闆限制活動量,其他沒有什麼問題。
殷時序給他請了一周的假來觀察,他開心地坐在沙發的扶手面上晃腳,陳柯坐在旁邊,用細小竹簽串了幾塊切好的水果,遞到他嘴邊,“張嘴。”
楚歸栖張開嘴,把他串的那幾塊一下全吃了,小嘴撐得鼓鼓的,一下下地緩緩嚼着。
他突然發現右手骨折好麻煩,吃飯、喝水、洗澡、睡覺,都不方便。
看手機也不方便。
小遊戲玩幾局總是輸,他切出去,上方就突然彈出來個消息彈框,一打眼還以為又是廣告,視線卻敏銳捕捉到了“栾東”“集團”幾個大字,他眼疾手快地點了進去——
栾東能源系統集團董事長祝昶科,經調查受賄、挪用資金過億,現已移送司法……
他驚訝地掃了兩眼内容,裡面還有祝謙他爹的照片,字數太多他不想看,又翻回去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其他類似簡潔明了的标題,結果剛退出去就兩眼一黑——
怎麼還有殷氏集團旗下公司的事?!
小叔叔把他送回家後就出門了,原來是處理這件事去了?
陳柯拉着他的胳膊給他喂水果,楚歸栖偏了偏頭,看着手機蹙眉道,“别動别動……”
因為他坐在沙發扶手面上,比沙發面高出一截,陳柯直接将他抱下來放到自己腿上,将果盤放到一邊,将人摟在懷中親了親他的脖頸。
“寶寶你又在看什麼,也不理我。”
楚歸栖暗罵一聲,“不是,這傻逼老總幹什麼呢,出了事還要連累小叔叔……”
“人的官職一大了就容易出事呀,”陳柯趁着他看手機的功夫不厭其煩地吻他的臉頰,“放心,你小叔叔不會有事的,隻是最近會忙一些,跟祝昶科不一樣。”
見那人一臉憂心忡忡地看着手機,陳柯的眼神暗了暗,将他的手機拿過來關掉,把人壓到沙發上。
楚歸栖被他分開雙膝,男人的腰身擠了進來,熾熱黏膩的吻落在脖頸和唇上,他喘息不勻地推了推對方,“你幹什麼啊……”
陳柯咬住他軟嫩的耳垂,舌尖卷着重重一吮,身下人輕輕低吟一聲,眼中漫上一層濕氣,瞬間就軟了身子。
陳柯撫摸他的臉頰,看着他迷亂的眼瞳,指腹撫上那雙濕膩的紅唇,低聲哄道,“手受傷了不方便,今天晚上我幫你洗澡好不好?”
他的另一隻手在對方的衣下摸索,順着腰線往上,數過他的肋骨,楚歸栖喉結滾動溢出一聲低喘,握住他的手腕,“我不要你洗。”
“為什麼不要我洗?”
陳柯看着他的眼睛。
楚歸栖的眼睫濕漉漉的,嘴唇發麻,隻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