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距離您還有4km。
許離挑了挑眉,不緊不慢的點了根煙叼着,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我今天見到他了。”
梁華都不用想,就知道許離口中的“他”是誰。
“什麼時候?在哪裡?他也回來了?”
“嗯”,許離抽了口煙,“在機場大巴上,他就坐在我旁邊。”
“很近,近到我都能清楚聽見他的呼吸聲。”
對方沒說話
良久帶着無奈又夾雜着說不清的情緒歎了口氣,“所以呢,許離,你還要繼續喜歡他嗎?”
許離輕輕笑了笑:“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撒謊……
“你這次回來,家裡肯定少不了數落你一頓。”
“嗯,習慣了。”
“想好怎麼應對了嗎?”
“沒有,不需要想,他們愛怎說怎麼說吧。”
“等處理完你繼父的事兒,出來聚聚吧。”
“好。”
馬鵬飛的火化時間被安排在早上八點半。
許離七點半就到了殡儀館。
他前腳剛踏進靈堂,一個玻璃杯就從隔壁屋子裡飛了出來,按照這軌迹和速度,是能直接把他砸暈的程度。
好在許離反應夠快,伸手去擋,這才躲過了這一劫。
隻不過令他沒料到的是,杯子還裝有不少剛燒開的水。
滾燙的水賤了他一身,身上幾乎同時開始泛紅,疼痛起來。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許離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冷漠的來回掃視着屋子裡的所有人。
“媽,你這是幹什麼?”許安剛踏進門就看到這一幕——紅臉的母親,冷臉的哥。冷汗瞬間從額頭上落了下來。
本來處理馬鵬飛的後事就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活着的親人還不讓他省心。
許安無奈的沖許小潔說:“你怎麼能這麼能對哥,我們可是親人!”
“親人”?
這話聽的許離直泛嘔,他冷笑着說:“你和他們是,我不是。”
許安急了:“你是!我們身上留着一樣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二分之一。”
許安愣了愣,對于這樣的事實,他确實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許安,你真是蠢到家了。你拿他當哥哥,他有一天拿你當過弟弟嗎?”許小潔沖着許離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為等我死了,你都不會再出現了!”
“當然可以遂你的願。”
許小潔頓了頓,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明白其中含義後,許小潔被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邊哭邊敲着桌子罵道:“畜生,畜生啊!”
“我生你養你,你連給我送個終都不願意,真是個畜生啊!”
“我養你有什麼用?還不如養條狗呢……”
本來這幫聚在這兒的親戚就看許離不爽,鬧了這麼一出,現在更是氣不過,一個個自以為高尚的開始對許離指指點點。
從他小時候的品行,說到如今的樣子,再從裡到外,揪住他的性向,好一頓輸出。
許離全程漠然,隻可惜這個樣子像是給他們燃的正盛的無名火上澆了一把油,燒的更旺了。
許離看着她現在的樣子,厭惡的擰起眉,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逼自己耐心回頭。
“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換掉全身的血讓我和你,和這個家沒有關系!”
“我回不回這個家,給不給你送終,真的重要嗎?你真的在乎嗎?”
許小潔想要反駁,許離壓根沒給他這個氣口。
“許小潔,你扪心自問,你真的有把我當作過你的兒子嗎?”
“這麼多年,你愛的一直都隻有許安而已。我隻是不說,不代表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回來也隻是個外人,那我究竟有什麼回來的必要?”
許離深吸一口氣,沒有許小潔想要看到的歇斯底裡,隻有被一次次傷害,期望一次次落空後的平靜。“實話告訴你,要不是你在電話裡哭天喊地,還警告我要是不回來就鬧到學校裡去,我根本不會回來。”
怎麼事情又變成這樣了……
怎麼提到這兒,還是會有點難過……
是你自己愛錯了人。
是你自己選擇了失敗的婚姻。
憑什麼要把所有錯都安在我身上,我有什麼錯……
許小潔還在喋喋不休,許離有千萬句話要說,要反駁,可此刻他張開嘴卻發不出一聲聲響。
汗水如雨般滴落,那些聲音又開始不合時宜的在他耳邊作祟。
頭暈目眩,世界傾倒。
許離急需找到一個支點支撐自己不倒下。
不行不能倒在這兒,太狼狽了……
趁自己還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與體面,他瘋了似地沖出靈堂,一路跌跌撞撞離開殡儀館跑到了街邊。
許離四下看了看,還好周圍沒有認識的人,沒有人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他顫抖的從口袋裡摸出藥瓶,不兌水直接将藥片吞了下去。
公交車站四面漏風,但許離感覺不到寒冷,此刻他的身體猶如要爆破的岩漿,燙得吓人。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雙手死死扣住身下的木頭座椅,祈禱藥效能快點發作。
迷迷糊糊間過去了二十分鐘,許離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現在狀态很不好,室内是回不去了……許離擦幹手上的汗漬,點開了聊天屏:“許安,我先走了,等儀式開始了再叫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