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婵起身,她深知要馬跑就要給馬吃草的道理,“事成之後,我會助你離開此地。”
……
“我隻是有些事要問她,并非是有龌龊心思!”
祝清衡松開男子的衣領,突然凝眸看向他,“怎麼,你以為我是要霸占良家女子,故意做的這麼一出戲?”
難道他祝清衡是什麼饑不擇食的男人,隻看一幅字便能動了歪心思?
“非也。”賀千堂拍了拍自己被攥得皺巴巴的衣領,心疼地皺了皺眉,“祝大人是賀某書肆的常客,賀某不過一個靠賣書讨生活的平頭百姓,哪敢做戲戲耍大理寺少卿呢?”
祝清衡狐疑,總覺得賀千堂的話并非本意,但又挑不出什麼證據。
賀千堂道:“祝大人既然問完了,那賀某可否回書肆了?”
“等等,”祝清衡叫住他,“你如今也找不到……那幅字的主人麼?”
賀千堂挑了下眉,聳肩道:“那字是幾經輾轉才到賀某手中的,要尋它背後的人,憑賀某的本事得多費些功夫。”
祝清衡沉吟片刻,道:“你隻将你知道的無所隐瞞地告訴我,其餘的事……你便不用管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找對方的下落,賀千堂心中冷笑,卻沒再多言。
總之隻要别讓他找,祝清衡愛做什麼做什麼。
待賀千堂事無巨細地說清楚,祝清衡便沒再攔他,命人送他回去。
賀千堂走後,他反而不着急找人,隻怔怔望着手邊寫下方才賀千堂交代人事的薄紙,這幾日大事小事堆在一起,讓他打心底生出一股煩躁乏悶。
他到大兖來,竟已有二十四年了。
現代的日子于他而言如同空中樓閣,有時連祝清衡都無法分清楚,究竟是他從現代穿越而來成為了祝家剛出生的孩子,還是大兖的祝清衡做了一場名為現代的光怪陸離的夢。
他擁有在現代生活的二十年記憶,卻成了隻能牙牙學語的嬰孩,重頭學着說話、走路、生活。
在大兖說的每一句話、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悄然抹滅曾經現代祝清衡的痕迹。
或許是現代的他死了,投胎到大兖前忘了喝孟婆湯。
如果他不曾在書肆的挂牆上看到那句詩,他甚至忘記了“穿越”這一回事。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被一句簡單的詩撬開了縫隙,無數屬于現代的過往湧回他的身體,仿佛在警示他到底是誰。
他在無人的偏堂沉默地坐着,直到天黑。
“少卿大人?”換值的衙役舉着燭火試探喚道,“您是還有公事要辦麼?”
祝清衡反應遲緩地眨了下眼,拾起手邊的紙張遞給衙役。
男人啞聲道:“去查,查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衙役不疑有他,領命而去。
祝清衡長舒一口氣,疲憊地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直覺告訴他,寫出那幅字的人應與他年歲相差不大。
正因為如此,他才萌生了想與對方見上一面的念頭——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既然他有緣看到了那幅字,便算得上是異鄉遇故知。
倘若對方在大兖衣食無憂,便當交個朋友,美事一樁;若對方有什麼難處,他也可以施以援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否則他日日夜夜惦記此事,終究不是個辦法。
隻不過……
祝清衡不由想起賀千堂所說的話。
昨日小窈撞見賀千堂來找他,倒不是大事。可她瞧見了那幅字,她向來聰慧,必然看出他買回此字的目的并非收藏。
更何況,賀千堂都能辨出的字迹,溫窈不會看不出。
可溫窈什麼也沒有問,似乎對此沒有一絲好奇,一如既往地平和,好像也不在乎他的想法。
他是穿越者的事,二十四年來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他深愛的枕邊人。
他不知道怎麼說,特别是對溫窈。
如果溫窈得知他同寫下那詩的女子相見……會不會因此想要探究他的秘密,又或是有一絲不再平靜的情緒呢?
如果溫窈真的愛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