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一臉心疼的看着她從各地淘來的稀有品種。
“祖宗啊,你這又是耍的什麼脾氣?你知道我廢了多大勁才搞到它們嗎?”
“困在籠子裡一輩子有什麼意思?”
顧宴白面無表情,将石子再次裝上彈弓,朝着半空射去。
“它們舍不得走,我幫它們一把。”
群鳥立馬驚慌逃竄,原本還繞在窗邊依依不舍的幾隻鳥也被吓得四下散開。
“你非要這麼鬧下去嗎?”
顧夫人靠在門框上,眼底滿是疲憊,她偏開視線,正好看見站在不遠處有些愣神的黎殊。
顧夫人歎了口氣:“你回家去吧,路費錢我會付給你。”
孟赢康輕輕在背後戳了黎殊一把。
黎殊立馬懂了他的意思。
她擡起頭看向顧夫人,雙手緊緊捏住指尖,漂亮的杏眼鍍上一層水霧。
“夫人。您讓我留下吧,我什麼都會做的,我肯定乖乖的,我什麼都聽您的。”
家裡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黎殊很明白這點。
送她來西城的時候,母親抱着她哭了很久,為她梳了頭發,還帶她買了糖葫蘆。
她不能讓母親失望。
隻有留在顧家,她才能不成為家裡的累贅。
“你的條件倒是很符合,可你——”
顧夫人話還沒說話,一道清冽的聲音忽然打斷她。
“你想留下來嗎?”
顧宴白慢條斯理地收好彈弓,漆黑的眸平靜淡然。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視線落到了黎殊身上。
黎殊重重點頭。
顧宴白眼皮垂下,朝着樓下兇神惡煞的露天藏獒窩掃了一眼。
他彎了彎唇角,伸直手臂,将彈弓朝着樓下扔去。
“幫我把彈弓撿上來,你就留下。”
在場的傭人都替黎殊捏了一把汗,在顧家呆得久了都知道,這藏獒也就是看着兇,其實早就被顧宴白馴化了,顧夫人怕傷到小少爺還專門找人磨了牙剪了爪子,基本沒有任何攻擊力。
可這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怎麼敢下去。
顧宴白這玩笑實在是越開越過分了。
孟赢康也覺得過分,今天才害的黎殊受傷不說,又要這樣吓唬她。
要真是以後待在顧家,黎殊怕是過不了什麼安分日子。
孟赢康拉住黎殊的手臂:“夫人,我送她回去。”
“不用。”黎殊輕輕掙開他,“我下去撿。”
顧夫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第一次正眼看向黎殊。
彈弓被扔到了狗窩最中央的位置。
打開狗窩門的那一瞬間,黎殊内心還是有些發怵,條件反射般開始腿軟。
幾隻藏獒也注意到了她的到來,有兩隻還始終寸步不離的跟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生生撕碎。
黎殊手臂扶着牆,整個人貼在牆根上慢慢往中間挪,盡量集中注意不去看那幾隻虎視眈眈的惡犬。
心髒始終懸在半空,她能感覺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
撿起彈弓後,她緊緊攥在手裡,一刻都沒敢停留,裝作若無其事的往門外走。
直到關上狗窩門的那一刻,她才确認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黎殊松了一口氣,擡起頭,下意識地往二樓的方向望去。
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寸步不離的定格在她身上。
顧宴白低着頭,幾縷烏黑的碎發垂落在額前,将他情緒遮掩。
她撇撇嘴瞪了他一眼,又得意的舉起彈弓,邀功似的。
黎殊就這樣留在了顧家。
彈弓交到了顧宴白手中,垂下眼皮的一瞬間,顧宴白敏銳的注意到她的小白鞋沾上了幾分泥濘。
才一天而已,他就弄髒了黎殊精心準備的行頭。
顧宴白沉默片刻:“你就這麼想留下?”
“對啊。”黎殊點點頭,毫無保留的交代了,“夫人會給我錢的,還會供我讀書,我弟弟的病也能看好。”
顧宴白輕挑眉,順手又将彈弓重新扔進狗窩,語氣不急不緩。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是變态,這裡所有人都怕我。”
看出來了,是挺混蛋的。
心理扭曲,不是一般的變态。
黎殊嘴上當然不能這麼說:“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自己是變态的。”
顧宴白嗯了一聲:“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弟弟要上學,我家需要錢。”黎殊小聲嘟囔道,“我才不會怕你。”
氣氛忽然寂靜下來。
顧宴白盯了她幾秒,半晌,他忽然笑了。
“所以他們把你賣了?”
黎殊下意識地反駁。
“這不是賣,是……”
是什麼呢,黎殊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媽媽說過不是不要她了。
一直到氣氛再次沉默下來,顧宴白才雙手按住輪圈轉身,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原來你也是個可憐蟲啊。”
黎殊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才嘴硬道:“我才不是可憐蟲。”
而且,什麼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