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顧家的第一周,顧夫人交給她的任務隻是盡快熟悉環境。
黎殊聽了孟赢康的建議,大多數時候都是盡量躲着顧宴白,他也難得沒找她麻煩。
黎殊發現,整個顧家隻有顧宴白和顧夫人兩個人。
顧宴白沒有爸爸媽媽,也從不會開口叫顧夫人奶奶,他們從不在一起吃飯,碰見了也從不打招呼。
顧夫人基本每天都不在家,偌大的别墅裡除了傭人就隻剩下顧宴白一個人。
顧宴白不愛出門,偶爾會到院子裡坐一坐,從來不會踏出顧家的大門。
他大多數時候也隻是坐在窗邊,一言不發,出神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晚上九點鐘,黎殊照常和傭人們坐到一桌吃飯。
張媽盛好飯,朝着樓上張望了一眼:“小殊啊,你今天有沒有看到小少爺,他好像一天都沒有下過樓了。”
黎殊搖搖頭。
她這才發現,自己整整一天都沒看到顧宴白的身影了,就連他每天都要喂狗的地方也沒見。
王嬸邊夾菜邊開口道:“他今天也沒怎麼吃飯,我早上去送飯,他就讓把飯放到門口,到中午去送的時候飯都還沒有動過。”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小殊啊,要不你進去看看?”
這話一出,不等黎殊開口,孟赢康就立馬反駁回去。
“得了吧,小少爺的房間誰敢進啊,之前那位張嫂不就是因為進了小少爺的房間,當場就被開了。”
“那也不能不管啊,萬一真出了事怎麼辦?”
“小殊畢竟也是小孩子,她進去總比我們要方便些吧。”
“萬一小少爺真出了什麼問題,咱們在場的人一個都跑不了,你真以為夫人會放過我們。”
“黎殊不本來就是小少爺的伴讀,隻有她是全權負責小少爺的啊,夫人找她來難道是吃白飯的。”
黎殊垂着眼皮,悶頭扒了兩口米飯。
現場的人愈吵愈激烈,飯桌上所有人字裡行間的意思都是要讓她上樓看看,隻有孟赢康還站在她這邊。
幾分鐘後,黎殊放下碗筷,站起身朝着樓梯走去。
“我上去看看,你們别吵了。”
黎殊的卧室被安排在顧宴白的隔壁,整個二樓除了書房和複建室就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房間。
平時這層樓就沉悶寂靜,黎殊醒來後都會跑到樓下找傭人們玩。
黎殊靠在門邊,輕輕敲了敲門。
“顧宴白,你在裡面嗎?”
房間内寂靜無聲,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氣氛安靜了兩秒,黎殊又輕輕敲了兩下。
“你不說話我要進來了。”
房間沒有門鎖,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誰?!”
幾乎是一瞬間,顧宴白警覺的聲音傳了過來。
房間裡沒開燈,他半躺在床上,撐起手臂往門的方向看。
幾縷淩亂的碎發垂落在他額前,半遮半掩住他的眉眼,那雙漆黑的眸裡滿是戾氣。
黎殊愣了一下,立馬回答:“我,黎殊。”
氣氛寂靜了幾秒。
顧宴白語氣裡透着幾分質疑:“你來這裡做什麼?”
黎殊老實交代:“你一天都沒出門又沒吃飯,大家都很擔心,所以讓我來看看。”
氣氛再次安靜了幾秒。
黎殊試探性的看着他,小心翼翼問道。
“你不舒服嗎?”
似乎是卸掉些許了防備,顧宴白又慢吞吞的躺了回去,那雙漂亮的眉緊緊蹙着。
“誰允許你進來的?”
聲音有氣無力的,還有些微微沙啞。
原本應該挺兇的一句話,可此刻從他嘴巴裡說出來,竟多了幾分脆弱。
黎殊沒回答,輕手輕腳的靠近他的床邊。
“顧宴白,你是不是生病了?”
顧宴白閉着眼睛,語氣裡帶着幾分煩躁。
“嗯,傳染病,離我遠點。”
一雙溫軟的小手貼上他的額頭。
顧宴白立馬睜開眼睛,用力甩開她的手臂,眼底滿是警惕。
“你做什麼?!”
黎殊并沒有介意他的排斥,反而松了一口氣。
“好像隻是發燒,發燒是不會傳染的。沒關系,吃了退燒藥就好了。”
顧宴白轉了個身,讓自己面朝牆壁。
“你出去吧,我一會就吃。”
“那我去給你倒點熱水,你房間裡有藥嗎?”
窗外的光芒透過全景窗打到房間内,借着微弱的光,黎殊這才注意到,顧宴白脖頸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絲。
他的呼吸也有些沉重,雙腿壓在被子下,窸窸窣窣的不斷顫抖着。
“不對。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啊,你是不是哪裡疼?”
黎殊放下手中的水壺,轉身就要朝着門外走。
“我幫你去喊醫生。”
“不用。”
顧宴白急聲喊住她。
“一會就好了。”
黎殊不明白,顧家明明就有家庭醫生,顧宴白為什麼非要自己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