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老師也清楚學生們想要早點放假的心情,再怎麼強調紀律還是會有人走神,于是幹脆加快了速度,尤其是英語,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過掉了,把剩下半節課勻給數學。
到最後,六科的試卷全部講完也才下午三點,班主任來教室告訴我們,讓我們偷偷收拾書包離開,不要弄出太大動靜。
我想陳州一定還沒有下課,于是背着書包去樓上找他。
他依舊坐在他們班級的最後一排,李思凡早已經不坐在他旁邊,換了一個高高的男生。
“所以說,當Q移動到A點的時候,P在哪裡?對嘛,在CB的三分之一處對不對。”
果然,成績好的班級連聽課的狀态和我們都不一樣,大部分同學都是偶爾擡一下頭聽一下,等打通了自己的症結,就開始低下頭自己去算。
他們的成績單也貼在走廊的瓷磚上,我無聊去看,陳州的名字赫然寫在第一位,緊接着的便是李思凡,同他相差無幾。
我透過窗戶看向李思凡的方向,發現她正低着頭,一隻手握筆,很久不動。
不像是在做題,倒像是在睡覺。
我很驚詫,李思凡這樣的好學生也會上課睡覺嗎?我一直以為這是差生的專屬。
隻可惜,還沒有等我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看見方阿姨和教導主任一起氣勢洶洶地趕過來。
我怕讓教導主任知道我們班提前放學的事,還想着躲到哪裡,他們就已經到我們跟前了。
方阿姨把坡跟鞋踩得吱呀作響,她的臉上難得沒有那種一以貫之的溫柔和藹的笑容,冷下一張臉,但好歹還維持着體面。
教導主任跟沒看見我似的,徑直走到教室門前,敲敲門,老師和同學就都開始往門口看。
“李老師,叫一下你們班李思凡和陳州。”
對于學習好成績好的學生,教導主任通常都是和顔悅色的,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什麼事在秘而不宣。
陳州擱下筆,從後門走出來,李思凡卻沒動,她的同桌用筆碰了碰她才把她叫醒,對她說:“教導主任叫你。”
陳州走出來,看到站在走廊上的眼神裡有一瞬驚訝,但一擡頭,看到教導主任和方阿姨,好像立馬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對我使了使眼色,讓我下去等他。
教導主任現在顯然也沒有心思管我,等到李思凡出來,帶着他們就往辦公室走。
班裡被擊起了不小的水花,我聽到有人在小聲議論。
“怎麼回事,怎麼把他倆一塊叫出去了,又有什麼露臉的事?”
“你沒看他那樣子呀,臉臭的跟什麼似的。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倆在拍拖被發現了?”
“有可能,他們平常走的就很近。”
很難說清我是出于什麼原因,擔心,可到底是擔心什麼,我不想去想,剝開我的龌龊。總之我到底偷偷跟了過去,停在辦公室門前。
老師都已經放假回家了,門沒有關,他們的話輕易傳進我的耳朵。
“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監控上照的清清楚楚,陳州,你不要仗着你學習好就為所欲為!”
“還有你李思凡,你進校的時候是全校第三,用得着作弊嗎?你們兩個解釋一下!”
在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坐在一邊的方阿姨,她從不當衆發怒為難,但此時的臉色真不好看,幾乎可以說得上可怕了。
那雙藏在眼睛下面,和李思凡十分相似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那目光好似一柄鋒利的刀,正一寸一寸劃開她的皮肉,拆解她的骨頭。
“嗯,我們作弊了。”陳州說,他的聲音很淡,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情緒。讓教導主任的憤怒都顯得像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一樣無力。
我隻能看見李思凡的背影,她穿白色的長款羽絨服,怎麼都不會弄髒。
那件白色羽絨服抖了抖,之後是她的聲音,重複着陳州的話:“嗯,我們作弊了,是我讓他幫我的。”
我很驚詫,我沒見過這樣的李思凡,印象裡的她從來都是善解人意,知性溫柔,像一朵潔白的栀子花。可這現在這朵栀子花,仿佛已經有了枯敗的迹象。
“你自己明明學習很好,為什麼還要作弊?”
“不好,我學習不好。”李思凡說,“我做不了題,看不了字,看久了就會頭暈惡心,寫不了試卷。”
她說的輕飄飄,滿不在乎,像極了用作敷衍的借口。方阿姨顯然也是這樣以為的,我看見她握着真皮包的手指都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