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看向廖耀湘。

這一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杜聿明的眼睛。

他的心頭微微一沉。

她已經不是他的部下了，她甚至已經不再把第五軍當成自己的歸屬。

廖耀湘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既沒有鼓勵，也沒有幹涉，似乎是在等林安自己做決定。

林安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最終語氣平穩地說道：“軍長，我想繼續留在新22師。”

杜聿明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理由？”

林安挺直背脊，語氣清晰：“新22師的戰術配合已經成型。FAC 不是獨立作戰單位，而是整個空地協同體系的一部分。新22師已經學會了如何配合 FAC，而第五軍直屬部隊的戰術模式和新22師不同，他們需要時間适應。如果現在更換 FAC，會影響作戰效率。”

她的語氣平穩，沒有絲毫遲疑，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理性和專業，沒有半點個人情緒的摻雜。

可杜聿明心裡很清楚，這不是全部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她已經不再信任軍部了。她不會直說，但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對杜聿明隻有軍人對上級的普通尊重，而她對廖耀湘，是完全的依賴和忠誠。

杜聿明心裡第一次浮現出一種奇異的失落感。

他曾以為，自己讓她去新22師，是為了磨煉她，等她在戰場上曆練之後，再調回軍部。可現在，他發現她已經長成了另一種他意想不到的樣子。杜聿明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目光在地圖上掃了一眼，似乎在衡量她的回答。

就在這時，廖耀湘也開口，他的語氣依舊鎮定，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灑脫：“軍長，林安說得沒錯，FAC 不是一個人的事，空地協同也不是單靠一個 FAC 就能成型的。新22師能發揮出空襲的最大威力，不是因為 FAC 本身，而是因為整支部隊都在适應這個體系。”

杜聿明微微擡眼，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語氣仍然平穩：“所以你的意思是？”

廖耀湘微微一笑，推了推桌上的地圖，緩緩說道：“既然 FAC 這麼重要，那我們不如培養更多的 FAC。林安繼續待在新22師，同時，她負責帶人訓練 FAC。”廖耀湘輕描淡寫地說道，“美軍的 FAC 訓練時間很長，但我們沒那個時間從零開始搞一整套訓練體系，最快的方式，就是由她來帶，挑選幾名适合的人，讓他們跟着她學習，盡快上手戰場引導。”

這個提議并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他知道 FAC 的培養絕非易事，也知道單靠一個 FAC 是遠遠不夠的，更明白直接把 FAC 調到軍部并不能解決第五軍直屬部隊的問題。

但他本來以為，要等到戰役徹底結束後，再來考慮 FAC 的擴展。

現在看來，廖耀湘比他想象得更快一步。

“你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杜聿明緩緩問道。

“當然。”廖耀湘笑了笑，語氣随意，“再好的武器，一個人也用不過來。再說了，軍長，飛虎隊的空襲資源是有限的，既然 FAC 能提高空襲效率，咱們就得盡快讓更多部隊學會怎麼用。”

這話說得很直白，但也很現實。

FAC 不是單純的“高級報坐标員”，而是必須嵌入地面戰術中的一個角色，隻有當整個部隊都能配合 FAC 運作，空襲才能達到真正的戰術效果。

杜聿明終于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沉穩：“好，既然這樣，就讓新22師負責帶訓練。我會從直屬部隊選幾個人過去，讓他們跟着學習。”

他頓了頓，目光複雜地看了林安一眼，才繼續道：“你們最好盡快拿出成果。”

廖耀湘輕輕一笑，站起身敬禮：“是，軍長。”

林安也随即立正敬禮，聲音幹脆：“是，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