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一下，補充道：“如果我們發現日軍裝甲部隊開始行動，我們可以立刻指揮空軍優先打擊，甚至摧毀他們的補給線，使他們的推進更加困難。”

此時，戴安瀾若有所思地說道：“也就是說，我們不隻是用 FAC 來打戰場上的敵軍火力點，而是可以用它來打亂敵人的戰術節奏？”

“沒錯。”林安點頭，“日軍習慣性的戰術是依賴炮兵和密集步兵進攻，在突破一條戰線後，以機械化部隊迅速擴大戰果。過去，我們的炮兵不足，無法有效幹擾他們的節奏，隻能被動防守。但 FAC 可以在戰場上實時調整目标，确保敵軍的關鍵火力點被優先摧毀。”

“簡單來說，我們可以讓敵軍的攻擊變得零散、混亂，甚至失去效果。”她看着杜聿明，語氣笃定地補充了一句，“甚至可以做到在戰鬥開始前，就讓敵軍的戰術失效。”

前排的軍官們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都在認真思考這一點。

這時，廖耀湘開口了：“那麼，FAC 的主要問題就是如何活下來，并持續作戰。”

林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的，FAC 的戰場存活率決定了這個戰術的可行性。所以，我們必須配合步兵部隊，保持高度機動性，使用隐蔽的通訊手段，并且不斷調整位置，确保不會被日軍發現或鎖定。”

她在黑闆上畫了幾個小三角形，代表 FAC 小隊，并畫了幾條曲折的箭頭：“FAC 不會固定在某一個位置進行指揮，而是随時調整，盡可能隐藏在戰場環境中，不讓敵人發現。”

“我們會使用低功率無線電，以減少被敵軍探測的可能性，同時避免長時間通話。”她的語氣變得嚴肅，“此外，如果 FAC 陣亡，必須确保有備用人員可以立刻接替任務，防止空襲中斷。”

她放下粉筆，看向台下的軍官們，緩緩說道：“如果 FAC 被打掉了，地面部隊就會失去空中支援，戰術節奏就會斷裂，甚至可能導緻整場戰鬥失敗。”

這句話讓整個房間安靜了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 FAC 的核心作用——它不僅僅是戰場上的一個工具，而是決定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

孫立人緩緩點頭，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将 FAC 結合到自己的部隊戰術中。

林安放下粉筆，掃視了一圈屋内的長官們。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講解雖然清楚，但顯然還沒有完全讓這些經驗豐富的軍官們信服。她的目光落在杜聿明身上，對方微微皺眉，像是在思考什麼。果然，片刻之後，他開口了。

“你講得不錯。”杜聿明緩緩道，語氣平穩，但眼神鋒利，“但我有一個問題——你提到 FAC 可以精準打擊，減少戰場損耗，然而你沒有提到最關鍵的一點：我們憑什麼确保制空權？”

此話一出，屋内頓時一片沉默。

“我們不是美軍。”宋希濂接口，語氣中帶着些許冷靜的質疑，“在緬甸戰場上，我們的空軍幾乎完全依賴飛虎隊。但飛虎隊的數量有限，戰機損耗之後很難補充，如果有一天空軍的火力跟不上，或者戰機被日軍壓制，那 FAC 還能起到作用嗎？”

林安深吸一口氣，她早就預料到會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但她仍然得謹慎作答。

“長官們，我的确不能保證我們永遠擁有空中支援。”她沉穩地開口，目光筆直地望向杜聿明，“但 FAC 不是一個依賴空軍存在才有意義的戰術單位，而是讓我們現有的空軍力量發揮最大效能的方法。”

她走到地圖前，重新标注了一些戰場位置，解釋道：“如果我們沒有 FAC，空襲隻能依靠飛行員的目視偵查，或者根據指揮部提供的坐标盲投。在複雜地形和快速變化的戰況下，這樣的空襲命中率不高，甚至有可能炸錯位置。”

她在地圖上畫了一道新的紅線，“但如果 FAC 介入，我們可以在極短時間内向飛行員傳遞精準信息，比如目标類型、位置、是否适合空襲。這意味着哪怕空軍資源有限，我們也能讓每一次投彈的效果最大化。”

“你說得很好。”戴安瀾開口，語氣裡帶着思索，“但即便 FAC 能提升空襲精準度，它還是有很大的局限性。”他指了指地圖，“如果戰場是叢林或者山區，飛行員的可視範圍會被嚴重限制，而 FAC 也未必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敵軍主力。”

林安點點頭，承認這是事實：“沒錯，FAC 不是萬能的。它能讓空襲更精準，但它不能保證我們每次都能掌握敵軍的行動。但如果結合偵察部隊、炮兵觀測員，我們就能形成一個更高效的情報網絡，讓步兵、炮兵、空軍形成更完整的聯動。”

她看向杜聿明，語氣認真：“換句話說，FAC 不是單獨作戰的單位，它的價值，取決于我們如何把它融入整個戰術體系。”

杜聿明沒有立刻說話，他的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似乎在衡量這套戰術的可行性。

此時，廖耀湘終于開口了，語氣帶着些思索：“小林，我再問一個問題。”

林安轉頭看向他，等待他繼續。

“就算 FAC 有它的價值，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人力去培養 FAC 嗎？”廖耀湘緩緩說道，“你也清楚，現在的戰況日趨緊迫，我們已經在節節抵抗，讓士兵學會這個戰術，所需的時間會不會太長？”

林安沉吟了一下，認真地回答：“長官，的确，訓練 FAC 需要時間。但我們可以從最有基礎的人開始，比如炮兵、測繪員、部分熟悉地圖作業的參謀人員，他們可以在較短時間内掌握 FAC 基礎。”

她又補充道：“而且，我們不需要讓每個士兵都成為 FAC，隻要每個團級單位裡有一兩個 FAC，這個戰術就能初步運作。”

廖耀湘微微點頭，似乎認可了她的說法，但并沒有完全放下疑慮。

林安繼續說道：“至于訓練時間……我們的部隊不會在短時間内結束作戰，如果現在不開始，我們永遠都不會有 FAC。”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微微低了下來，但依然堅定：“長官們，我們都知道，這場戰争不會很快結束。我們能做的，就是在今天，比昨天強一點。”

這句話，讓屋子裡的人都沉默了片刻。

宋希濂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道：“說得有道理。”

杜聿明站起身，緩緩地環視屋内，然後看向林安，沉穩地開口：“既然你認為 FAC 值得推行，那就教下去吧。但訓練過程中，所有成果要及時上報，我們要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在戰場上發揮作用。”

林安松了一口氣，立正敬禮：“是，長官！”

宋希濂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小林，既然要做，就把它做成真正有價值的東西，而不是一套紙面戰術。”

林安的背挺得更直了，目光堅定：“請長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