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笑了:“你懂飛行員的術語嗎?”
我點頭。
“你懂測算嗎?”
“當然。”
他笑了:“那就試試看吧。”
于是,我成了FAC。
我在火線上奔跑,背着無線電機,标定敵軍位置,把指令傳遞給飛行員。我看着P-40戰鬥機俯沖而下,在密集的防空火力間投下炸彈。我和飛虎隊的飛行員們在電波裡并肩作戰,他們的聲音穿越硝煙,而我則站在地面上,為他們指引戰場。
有時候,我會聽到美軍飛行員在無線電裡喊我的名字:
"Ann, I see you! Bombing now!" (林安,我看見你了!現在投彈!)
當他們俯沖,機身在我頭頂掠過,我知道,這一刻,戰争将我們的命運緊緊相連。
我寫下的每一個故事,都是在抗拒遺忘。
這不僅僅是中國的戰争,這是世界的戰争。美國的士兵在這裡戰鬥,美國的醫生在這裡救人,美國的飛行員在這裡燃燒生命。而我,就是那個記錄這些故事的人。
我想讓你們知道,在你們的國土之外,在你們未曾踏足的戰場上,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和你們一樣,有家,有夢想,有等待他們回去的親人。
戰争還沒有結束,而我仍然在這裡。
我蒙受召喚,加入了FAC。我穿梭在火線上,我把我的生命奉獻給我的國家。
War does not promise survival. Neither does my work. (戰争并不能保證生存。我的工作也不能。)
If my reports stop one day, you will know—(如果有一天我的報告停止,你就會知道——)
I have merely followed the voices I once recorded.(我隻是跟随了我曾經記錄過的聲音。)
在接下來的文章裡,我将告訴你們關于這片戰場的更多故事——在叢林裡孤軍奮戰的士兵,在駝峰航線上冒死運送物資的飛行員,在手術台前不眠不休的醫生。
我會帶你們去看這場戰争,去聽那些沒有被曆史記錄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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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放下筆,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是“她”的故事,可是作為一個穿越者,她自己的故事,又算是什麼呢?她從未刻意去思考“我為什麼而戰”,一切都隻是順勢而為,看見問題,解決問題,看到空缺,去填補。可寫下這篇專欄的開頭時,她忽然意識到,她已經走得這麼遠了。
她想起曾經讀到的一句話——“在GM的洪流發生的時候,你在剝一個雞蛋——這就是你和GM的關系。” 個人隻是被時代裹挾的塵埃,身不由己,被命運推着向前。
她的本能不允許她袖手旁觀,她的價值觀不允許她退縮。她不是英雄,也不是烈士,她隻是一個在戰場上活下來的人,一個看到自己能做什麼,就去做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她想起《阿甘正傳》裡的丹中尉,在風暴肆虐的海上,站在桅杆上狂吼——“就這點能耐嗎?來吧!我不怕你!”
她笑了一下,低頭看着自己染着污漬的肩章。上尉。她如今連官銜都比丹中尉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