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鳳儀殿内。
因着昨兒個禦前突然傳出的晉封消息,許多人一宿都未合上眼,今兒個一早就來鳳儀殿候着了。
宮女侍寝,這在永康朝,可是幾乎不曾有過的事兒。
後宮這樣的地方,向來是心思各異,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
其中話最多的,慣數李淑儀。
她幽幽瞧了門口一眼,忽然伸手掠過一旁青枝纏花的茶盞,染着豔色蔻丹的指甲在杯沿處點了點。
“聽說前兒個下午,是盈婕妤伺候筆墨吧,聖上向來疼寵你,怎得晚上沒去瞧瞧你?”
被她點到的盈婕妤一身胭脂色襦裙,額間是新貼的花钿,滿臉驕矜。
她一手撥弄着腕間的兩隻桃色玉镯,冷哼道:“李淑儀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當時就藏在乾盛殿的書案下。”
說罷,她複又擡眸瞧了眼李淑儀,忽而笑開。
“瞧我,怎得就忘了,淑儀姐姐應是多日不見聖上了,又哪兒還能去乾盛殿的書案底下呢。”
她捏着帕子輕笑。
四周的宮妃們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也有人瞧着李淑儀難看的臉色低笑出聲。
這李淑儀向來是這樣,明明腦子不聰明,還總愛去招惹别人,每每皆被怼了回來。
好在一旁的韓修容尚算沉得住氣,一手敲了敲桌案,低聲道:“好了,都是宮中的老人了,竟也為了這些沒邊兒的事兒鬧起來。”
“也不怕在新人面前丢了體統。”
韓修容膝下養着當今唯一的皇子,就連儀妃梅妃二人都不得不給她面子。
因此在宮中,她說話向來是管些用的。
隻是盈婕妤近來本就得寵,偏偏方才又被李淑儀挑起火氣來,眼下也有些不管不顧的意味。
“修容姐姐倒是好性兒,方才李淑儀招惹我時您不說話,這會子我不過說了兩句,您便出來主持公道了。”
說罷,她将帕子一甩,别過頭去不再說話。
殿中氣氛一時冷至冰點。
與此同時,蘊玉也跟着徐嬷嬷踏入鳳儀殿。
行走間,徐嬷嬷随口提點了幾句。
原來,因着宮中無後,鳳儀殿原本空置許久,不曾有過總領太監和管事嬷嬷。
隻是儀梅二妃二分宮權以後,誰都不願對方的人先一步領了鳳儀殿的差事,一度惹出不少紛争。
聖上煩不勝煩,就将自己身邊的徐嬷嬷派來鳳儀殿看着。
尋常若無要事,徐嬷嬷是不過來的。
走過前院,邁入正殿中,蘊玉低垂着眼,餘光卻不住地打量四周,漢白玉的柱子,墨玉的地闆,就連窗柩也是雕梁畫棟。
剛一進來,鼻尖就能嗅到一股好聞的香氣,也不知是從何處而來。
雖說蘊玉出門的時候早,可她畢竟是靠着雙腿走來的,因此也并不比旁人早多少。
眼下殿内幾乎已然坐滿了宮妃,見她進來,皆朝她投來目光。
盈婕妤輕哼一聲,微挑着眉望她,口中輕哼:“小小一個良人,真是好大的架子,竟叫咱們這麼多人候着。”
蘊玉聽在耳中,渾然當做不曾聽見。
瞧着是坐在中間位置的,當不是梅妃,既是如此,索性也不管了。
按理說,昨兒個她回了昭月宮,儀妃就該派人來将宮中的情形大緻說與她聽。
不知是忘了還是什麼,儀妃始終隻字未提。
蘊玉心中明白,儀妃這是要叫她吃些苦頭,同時也借旁人的手敲打她。
好在徐嬷嬷到底憐惜她幾分,領着她在殿中一一見過諸人,多少不算失了禮數。
有着徐嬷嬷的面子在,衆妃怎麼也是賣她一個薄面的。
就連方才的盈婕妤,也是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應下蘊玉的見禮。
見完禮,蘊玉轉身至右邊最末一個繡凳上坐下。
前邊兒那些寬敞舒适的椅子,都是給昭儀以上的貴人娘娘們坐的。
屁股剛沾凳子,殿外便傳來高昂的一聲通報聲。
“儀妃娘娘到——”
“梅妃娘娘到——”
聞聲,殿内諸妃連忙站起身子行禮。
儀妃和梅妃并肩而入,儀妃一襲月色宮裝,發間是成套的白玉頭面,外頭披了件雪狐皮的披風,頸間毛茸茸的領子将她襯地恍若仙人。
而與她并立的另一位,一身鳳穿牡丹的織金蜀繡宮裝,脖間挂了串八寶攢珠璎珞圈,明豔奪目,氣場逼人。
她金色繡牡丹暗紋的腰封下,琳琅滿目垂着好幾條墜子,走起路來叮當作響,好聽極了。
二人邁着蓮步走了進來,儀妃當先朝主位左側走去。
梅妃經過蘊玉時,卻是腳步一頓,嘴角輕輕一揚:“你便是聖上新得的容良人?”
“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