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蘊玉熟門熟路地到了白嬷嬷門前,伸手想要叩門,指尖将要觸及房門時卻又忽然收回。
還不待她下定決心,便聽裡頭傳來白嬷嬷的聲音:“是誰在外頭?”
聞言,蘊玉伸手将門推開,站在門口處,讷讷沖着房中人道:“嬷嬷。”
白嬷嬷先是一怔,随即驟然扭頭,唇瓣一抿,眼中便盈出淚花來:“蘊玉!”
她幾乎是立刻從椅子上起身,急步朝蘊玉走來。
見她如此,蘊玉隻覺喉中酸澀不看,隻能努力睜大眼睛,才不叫淚水滑落下來。
至上首坐下後,白嬷嬷伸出手想要拉蘊玉,隻是布滿繭子的手懸在蘊玉腕上半寸,終究沒敢觸碰那金線滾邊的廣袖。
見狀,蘊玉一把将白嬷嬷的手握住,哽咽道:“嬷嬷可是不認蘊玉了?”
白嬷嬷聲音一顫,複又想起還未給蘊玉行禮,又要站起身來。
卻見蘊玉睫毛一顫,晶瑩的淚珠瞬間滑落眼眶:“嬷嬷當真是不認我了。”
說罷,她狠狠撇過頭去,不再看白嬷嬷。
白嬷嬷哪裡舍得她傷心,一手握住蘊玉纖手道:“蘊玉,我的好蘊玉。”
“瘦了。”白嬷嬷喉頭滾動,一雙渾濁的雙目盈滿淚水。
“我聽她們說,你前些日子不好,可是真的?”
蘊玉搖搖頭:“過去了,都過去了。”
先前蘊玉日日待在浣衣局,白嬷嬷隻多偏疼她些。
可這一連一月多未見,到底是從小養在跟前兒的孩子,叫白嬷嬷真是吃不香睡不着,整日記挂着她。
眼下好容易相見,白嬷嬷自然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待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陣話,白嬷嬷才問道:“你如今是才人主子,怎得也親自來浣衣局?”
浣衣局這種地方,便是最末等的良人也不會踏足。
白嬷嬷話音未落,蘊玉連忙站起身,整個人往下狠狠一跪,撲在白嬷嬷身前道:“還請嬷嬷救我!”
她盈盈擡眸,一張小臉滿是淚水,叫人心疼極了。
白嬷嬷心頭一驚,雙手扶住她雙肩,道:“好孩子,這是怎麼了?”
“可是...可是儀妃?”
蘊玉苦澀一笑,将這些日子以來受的苦楚一一說了。
白嬷嬷聽後沉默良久,終是歎了口氣,一手輕撫蘊玉發絲:“說罷,要嬷嬷如何幫你。”
“嬷嬷應了?”蘊玉擡眸。
白嬷嬷慈愛一笑:“老身這輩子,隻得你這麼半個女兒,嬷嬷我活到這個年紀,也算是值了,還有什麼不能應的。”
蘊玉隻覺鼻尖一堵,酸澀地驚人,悶悶道:“嬷嬷别說這樣的話,待我再有本事一些,定要要給嬷嬷養老。”
“好,好孩子。”白嬷嬷揉了揉蘊玉的發頂。
從白嬷嬷房中出來時,蘊玉眼尾依舊泛着濃濃的绯色。
她一路從浣衣局回到昭月宮西側殿,腦中止不住思索,如今最要緊的兩件大事既已有了眉目,便該想想如何叫裴玄祁記起自己了。
眼下這段時間,宮中最受寵的,莫過于琪婕妤。
隻可惜,還沒等蘊玉思慮周全,禦前便傳來消息,令儀梅二妃籌備選秀之事。
此話一出,整個後宮便炸了鍋,才過去一個容才人,又來了個琪婕妤。
好容易見着琪婕妤要冷下來了,卻又鬧出個選秀。
蘊玉聽聞後倒還算沉得住氣,因為總歸有人比她更先沉不住氣。
果然,當日晚膳時分,就見碧瀾端着盞玫瑰牛乳茶到了西側殿,冷聲道:“娘娘的吩咐,令你将這茶給聖上送去。”
蘊玉明白,送茶是假,借此機會見到裴玄祁才是真。
不過儀妃這一出倒是與她心中籌謀相契,蘊玉一口應了下來,帶着藏珠便朝乾盛殿去。
乾盛殿外,依舊是江塵當差。
蘊玉攜着藏珠走至跟前兒時,沖着江塵一禮,被他不着痕迹地躲開:“才人這是做什麼,真是折煞奴才了。”
他在裴玄祁身邊當差這麼些年,幾乎隻是掃了一眼藏珠手上的食盒,便明白蘊玉是個什麼打算。
蘊玉微微一笑,溫聲道:“前些日子我身處病中,也不曾來向聖上謝恩。”
“今兒個總算能起得來身,特意做了聖上愛喝的玫瑰牛乳茶,可否勞煩大監替我送進去。”
“這...”江塵面露難色,意有所指地觑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乾盛殿,頗為遺憾道:“小主來的不巧了,這琪婕妤,剛剛才進去呢。”
言下之意,便是裴玄祁今兒個怕是沒空見蘊玉了。
得了口信,蘊玉也不糾纏,隻微微垂了眸,沖着江塵一禮便要離開。
她這般識趣,倒叫江塵心中生出幾分好感。
隻是蘊玉正要轉身之時,忽然聽聞一聲熟悉的嗓音,道:“發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