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玉轉身,便見徐嬷嬷雙手交握放于腹前,随着她緩步跨出殿門,赭色宮裝下擺繡着的紋竟連晃動幅度都分毫不差。
“原是容才人,這麼晚過來,可是有事?”徐嬷嬷微微一笑,目光不經意落在藏珠手中的食匣。
她一出聲,蘊玉便有種天然的預感,她覺得,徐嬷嬷會幫她。
雖不知是為什麼,但蘊玉心中隐隐笃定。
蘊玉将一切盡收眼底,面上依舊挂着柔和的笑意,沖徐嬷嬷點了點頭:“我病了許久,今兒總算是能下得床了,便想着送些甜湯過來給聖上,隻是...約莫不巧了。”
“這巧不巧,可不是才人主子說了算的。”徐嬷嬷捏着帕子掩唇一笑,随即餘光輕輕瞥了眼江塵,沖蘊玉道:“将湯給我罷。”
聞言,藏珠眸中露出幾分喜意,當即小步上前将食匣雙手呈上。
見狀,蘊玉伏身謝過:“有勞嬷嬷,那我便先回去了。”
“哎~”徐嬷嬷輕聲喚道:“才人主子先别急,許是聖上待會兒還有吩咐,若是沒有要緊的事兒,還勞煩才人主子稍等一會兒。”
蘊玉自然含笑應下:“在屋中悶了許久,如今出來走走,隻覺暢快的緊,哪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徐嬷嬷聽了滿意颔首,轉身提着食匣進了乾盛殿中。
殿内,牆角的鎏金狻猊爐不知何時換成了博山爐,眼下正賣力朝殿中吐着香煙。
禦座之上,玄色墨發的男子正擰眉瞧着手中的奏折,不時捏着手中狼毫至一旁的墨中一蘸。
在他身側,一名身穿青色禦錦紗的女子正垂眸替他磨着墨,二人之間,竟是一言不發。
直至聽見徐嬷嬷進殿的聲音,裴玄祁才淡淡擡首,目光在那食匣上一觸:“撤下吧。”
琪婕妤聞言,悄悄松了松捏着朱墨的指尖,自打午膳後,她便一直在做這個活計,眼下指尖實在是酸疼的不行。
徐嬷嬷聽聞裴玄祁的吩咐,也不急着撤下,反倒将食匣拎至裴玄祁身側,伏身道:“聖上,您晚膳便沒用,正好容才人送了這玫瑰牛乳茶來,您多少用一些吧。”
容才人...
裴玄祁筆尖一頓,一滴墨汁恰好滴下,洇濕了奏折上的字迹。
他倒是許久不曾瞧見那嬌人了。
思及此,裴玄祁随手将狼毫一撂,一手捏了捏自己發疼的額角,輕聲道:“她人呢?”
徐嬷嬷低眸:“容才人心誠,此時正在殿外候着呢。”
“傳她進來。”
話落,便聽身旁響起了一聲女子的輕咳。
裴玄祁蹙眉望去,才見琪婕妤正含笑站在一側,見他望來,琪婕妤識趣道:“既然容妹妹來了,那妾便先行告退了。”
寬大的衣袖下,琪婕妤不着痕迹地動了動早已酸軟的指尖。
裴玄祁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下。
他批了一下午的折子,倒是忘了琪婕妤還站在一側。
琪婕妤此人,就同她父親一樣,為人闆正,終究少了些樂趣。
裴玄祁瞧着琪婕妤的背影算了算日頭,這麼些恩寵,也算是夠了。
琪婕妤退至殿門時,蘊玉正安靜等在一側。
二人相對行了個禮,琪婕妤才開口道:“聖上請你進去。”
話既傳到,琪婕妤沖着蘊玉點了點頭,一手搭上貼身宮女的手,緩緩朝秋水居去。
蘊玉瞧了眼琪婕妤的背影,轉眸踏入乾盛殿。
乾盛殿中,裴玄祁正閉目仰頭靠在龍椅之上,聽見蘊玉進來的腳步聲也并未睜眼,隻沙啞着嗓音道:“過來。”
話落,便聽見女子邁着輕微的腳步聲上了禦階,緊接着,帶着涼意的指尖輕輕撫上他額角。
裴玄祁身子一僵,随後很快放松下來。
蘊玉也不說話,隻靜靜替裴玄祁摁揉着額角。
約莫過了半盞茶,才聽見裴玄祁聲音中的疲倦稍稍去了些:“不是病了麼?”
他一手捏着女子白皙的素手,手下一用力,便将人扯到了懷中抱着。
這女人嬌氣極了,将她整個人抱在懷中隻覺嬌軟舒服的緊,便是這世間最松軟的棉花也比不上她。
裴玄祁算是發現了,自己似乎格外喜歡這嬌人的身子。
蘊玉頭回被他這麼抱着,男子有力的臂膀将她摟在懷中,鼻尖甚至能嗅到男子身上好聞的龍涎香。
她瞬間紅了耳根,聲音極輕道:“回聖上,已是好了。”
裴玄祁睜眼,入目的恰巧是她面上那抹春色。
這嬌人怎就生的這般好看,身子也綿軟。
不得不說,這女人同女人之間,還是有區别的。
至少方才他瞧着琪婕妤時,腦中能想起來的隻有她老爹。
想到此處,裴玄祁喉間溢出一聲悶笑,一低眉,就見蘊玉好奇地瞧着自己。
她生的白,眼下連脖頸上都顯出一抹淡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