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梅妃手中的團扇,儀妃目光略冷了些,赤金護甲嵌入掌心幾寸,面上卻依舊溫言道:“妹妹這扇子倒是别緻,瞧着像是蘇州的物件兒。”
這扇子乃是蘇州貢品,前些日子她曾朝聖上讨要過,隻是被聖上婉拒了,眼下竟落在梅妃手頭。
梅妃團扇頓在半空,扇柄綴着的翡翠流蘇晃出粼粼碧波:“儀妃真是好眼力,這扇面用了蘇州上百個繡娘,繡了三月才制成,乃是今歲的貢品,阖宮上下,也隻得這一件兒。“
她丹蔻輕點扇骨上隐約的翠色,刻意将扇面朝衆人晃了晃,嬌聲道:“聖上體恤阿兄戍邊辛苦,特讓内務府鑲了南海明珠賜予本宮。“
一番話說完,梅妃悠然在主位下方右首處落座,同儀妃正好相對。
她目光一掃殿内衆妃,以團扇掩了掩唇道:“也别光顧着說這團扇,今兒...”
“今兒喚你們來,确是有要事要說。”不待梅妃說完,儀妃便提高聲音将話頭接了過來。
梅妃被打斷了話,正要發怒,甫一擡眸便對上儀妃含笑的眸子:“說及辛苦,太後她老人家昨兒還念叨,說這宮中也該添點兒新氣象。”
聽聞她拿太後壓自己,梅妃嗤笑般輕哼一聲。
誰不知道儀妃同太後那點子關系,日日拿出來說,也不怕這嘴說秃噜皮。
上面兩位神仙打架,下面衆妃聞言卻是神色各異。
盈婕妤的臉色就難看的緊,新氣象,這新氣象還能是什麼東西。
果然,還未等盈婕妤眸中的暗色沉到眼底,就聽儀妃道:“前兒個日子,聖上特意囑咐了,令我和梅妃二人小心操辦選秀事宜,這回選秀,連太後老人家也會親自盯着,隻怕這些日子,本宮和梅妃是無暇顧及諸位妹妹了,你們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隻管自個兒來找我們便是。”
衆人面面相觑,終是盈婕妤頭一個按捺不住問道:“娘娘,這選秀...可是說了要選多少人進宮?”
問完,盈婕妤便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睜睜盯着儀妃,生怕她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儀妃一笑:“瞧你這話說的,選些姐妹伺候聖上,自然是多多益善。”
說罷,她目光在衆人緊繃的面色上巡視了一圈,一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末了道:“不過是祖宗規矩罷了,看你們一個個的臉色,真是難看的緊。”
“放心吧,這新妃們就是入了宮,也絕越不過你們去。”
正事說完,儀妃微微擺了擺手,便道:“行了,今兒個也耽擱了你們這麼久,若是無事,便回各自宮中歇息吧。”
話音未落,就聽身邊一陣嬌笑道:“瞧咱們儀妃娘娘,這一身的派頭,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如今宮裡頭是你當家了呢。”
梅妃皮笑肉不笑,一番話擠進陰陽怪氣。
儀妃卻不惱怒,反倒将大氣雍容做到了極緻:“梅妃可是還有話說?”
梅妃嗤笑:“這話都讓你說完了,本宮還有什麼可說的。”
“既然梅妃也沒有意見,那便散了吧。”儀妃溫聲道。
儀妃這般不給面子,直将梅妃氣的臉色青黑,隻是一想到她背後提及的太後,又硬生生忍了下來,誰叫這選秀一事,還真是太後親口過問的。
選秀一共遴選、初選、複選、殿選四個流程,待新晉宮妃的名單确定下來時,已然過去了整整一月。
四月二十七,蘊玉正坐在桌邊精心做着香囊,便見藏珠急步走了進來。
“主子,您怎得一點都不着急啊。”藏珠至蘊玉面前站定,瞧着她手中的繡活兒滿臉焦急。
見她這樣子,蘊玉便猜到了幾分:“可是選秀結果出了?”
藏珠心下一緊,忙将結果說了:“聽聞總共選了七八人,從良人到婕妤都有,出彩的共有四個。”
蘊玉将绯色絲線穿過香囊,綴上一枚珍珠,才出聲道:“讓我聽聽,是什麼人叫咱們藏珠這般急。”
“主子!”藏珠跺了跺腳,見蘊玉這幅不為所動的樣子,心中焦急的很,連忙凝聲道:“奴婢仔細打聽過了,頭一個便是薛美人,薛芷,是太醫院院正薛岐的嫡出孫女,乃太後金口玉言定下選入宮中。”
太後乃是儀妃嫡親的姑母,她定下的薛芷入宮,幫的是誰自然是不必說。
蘊玉捏着針線微微失神,薛芷...太醫院院正的孫女兒,想來在藥材一道頗有造詣...
蘊玉腦中一轉,擡眸問蘊玉道:“可知曉她被安排在何處?”
藏珠一愣,好在她早有準備,當即便道:“若是奴婢記得不錯,應是在章華館。”